焦先生走到蕭啓身邊,輕聲道:“想回去了?”
蕭啓點點頭,道:“焦先生,您就和白将軍說讓我回去吧,現在軍營都不讓我進去的。”
焦先生無奈道:“唉……好吧……我去和老白說,你回去以後,先不要訓練。以靜養爲主。”
蕭啓忙施禮道:“多謝焦先生,先生放心。”
焦先生苦笑道:“放心,我能放心嗎?我得告訴小秦,你去了也把你打回去!我去找老白了,你回去歇着吧。”說着,擺擺手出去了。
蕭啓聽到焦先生同意自己離開,忙轉身回屋收拾東西,準備明天一早就走,忽然聽到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李有才正趴在牆頭看着自己。
“老哥,焦先生可算出去了!自從那次我闖進來以後,他就再也沒給過我好臉色!走,咱出去遛遛。”
蕭啓點點頭,和他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屋後的高地上,席地而坐。在他們身後,曾經的莊稼地隻剩下敗破的枯草。李有才百無聊賴的扯着地上的草根,久久不語。蕭啓也一言不發的坐在一邊。
許久,李有才擡起頭,猶豫道:“老哥,其實我有話要說。”說着,擡起頭,曾經嬉笑的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老哥,你是聰明人,你一定知道我騙過你,也利用過你。今天,我就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從明天起,不論我對他人如何,我對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說完,歎口氣,道:“老哥,你一定懷疑,我爹一生貧寒,爲什麽我身上有那麽多銀子。其實,我爹臨死前告訴我,他不是我的生父。我爹是前朝舉人,官居恩城令,官職也不低了,卻一直沒有娶妻。義軍攻破恩城,我爹趁機逃了出來,在路上遇到了臨産的我娘,娘說她和夫君失散,走投無路,求我爹幫忙。我爹一時心軟,就等我出生後帶着我娘回了家鄉,做了教書先生。他和村裏人說,我們是他的妻兒。村裏人都羨慕我爹有福氣,娶了一個漂亮賢惠的妻子,可誰又知道,他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呢,我兩歲那年,我娘就死了,爹怕我受委屈,堅持不娶,媒人來一個,打出去一個,咬着牙這樣把我拉扯大。我知道,爹對娘是有感情的,因爲他對我說,他死後,如果見到我娘,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他對得起我們母子。我爹死前還說,娘給我留了不少東西,就埋在屋後的大樹下。他沒說是什麽,我也沒在意。等賣了房子葬了我爹後,我挖出來一看,竟是一包珠寶。我爹僚倒一生,即使食不果腹,也絕對不動娘留給我的東西……”
說到這裏,李有才的聲音開始哽咽:“所以,我在他墳前發誓,他就是我親爹!至于那個讓我娘懷孕的男人,即使以後遇到,我也不認他!我隻有一個爹,他已經死了!後來,我到了城裏,把首飾換成了銀子,無心進學,聽說有千夫營,就參了軍。進軍營後,我覺得随時都可能沒命,不如趁活着好好享受,所以才會大手大腳的花錢。老哥,我這次說的是真的。”
蕭啓點頭道:“我信你。”
李有才含淚握住蕭啓的手,道:“老哥,謝謝你,謝謝你信我。下一件事,是關于我會的拳法。我六歲那年,有一個黑須黑衣的老人到我們村借宿,看到我,問我想不想學功夫,我一時貪玩兒,就答應了。那個老人就在我們村住了下來,他教了我幾套拳法,和一套叫做幽冥決的内功。他很奇怪,明明一個人住,卻收拾出兩套卧房,一套自己住,一套挂滿了白色的衣服,可他從來隻穿黑衣。每天吃飯,也要在自己對面放一套碗筷,嘴裏還不停的念叨着什麽。我十一歲那年,他不聲不響的死在了家裏。手裏還抓着一件白衣……”
說着,李有才從懷裏拿出一疊紙,道:“我的拳法,雖不能和老哥你比,卻也很精妙,我已經把它的套路畫出來,老哥你有空就看看吧。”
蕭啓搖搖頭,推辭道:“我還是不看了,學太雜了反而不好。”
李有才也沒有堅持,又把那疊紙塞回懷裏,道:“也好,老哥果然不是貪心的人。接着說我的事,我的拳法,雖然沒有完全學到家,但徒手對付幾十個不會武功的壯漢還是不成問題的。所以,進了軍營後,我第一反應就是如何掩飾自己的本領,所以我盯上了你。老哥,我這麽說你别生氣,當時,我确實有利用你的想法。因爲那日你一進來,我就覺得你與衆不同,以我的本事,自然看不出你的底細,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不是一般人。所以,我才會纏着你,大喊大叫的讓别人注意你,因爲我覺得,隻有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才不會有人注意我,我才能隐藏自己,出其不意……”
說着,笑道:“幼稚又自私的想法吧?到後來,我就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因爲,你是真的把我們每個人當兄弟看,而且,你那麽聰明,肯定知道我的目的,可你什麽也沒說,還像以前一樣對我。這聲老哥,我叫的慚愧啊!老哥,今天,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我還要說,對不起。”
說完,站起來,走到蕭啓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蕭啓忙起身去扶,李有才道:“老哥,你别扶我,聽我說,還是那句話,如果沒有你,我的腦袋早就被鐵弩射穿了。那天我确實是來偷襲的,你讓我走,我确實隻想保住自己的命。但我一邊跑一邊想,我李有才要真的就這麽跑了,那我還算是人嗎?如果老哥你真的死了,我恐怕一輩子都會不安的,所以我就這了回來。我用的紅珠,是那位叫我拳法的人留給我的,一共二十顆,他說讓我關鍵時刻保命用,現在還有兩顆,老哥,咱們倆一人一顆吧,”說着,從随身的布袋裏拿出一顆遞給蕭啓。
蕭啓搖搖頭沒有接,道:“既然這樣說,我的命也是你救的。這是你保命的東西,我不能要。”
李有才急道:“老哥,你看不起我嗎?”
蕭啓道:“你是我兄弟,我怎麽會看不起你呢?”
李有才道:“老哥,你既然把我當兄弟,你就拿着。老哥你聽好,我李有才對天起誓,今生今世,定待蕭啓有如兄長,如違此誓,天誅地滅。老哥,你不用立下什麽誓言,我信你,以後,即使你不再認我這個弟弟,你也永遠是我的哥哥。”
蕭啓動容道:“有才,不必立此重誓,既然你不嫌棄蕭啓出身卑賤,就叫我一聲七哥吧。”
李有才看向蕭啓,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七哥……謝謝你……”
蕭啓笑着拍了拍李有才的肩膀。李有才從腳踝上取下一根紅繩,紅繩上系着幾個細小的玉片,道:“七哥,既然你願意與我結爲兄弟,是小時候我系在脖子上的,也是娘留給我的最後一件東西,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作爲你我結義的見證,懇請七哥不要推辭。”
蕭啓看着李有才,道:“我出身鄉野,沒有值錢信物作爲交換……”
李有才嬉笑着把紅繩系在蕭啓的腳踝上,道:“那七哥就承認我比較潇灑吧?”
蕭啓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有才,道:“是啊,沒有人比你更英俊潇灑了。”
李有才得意的搖了搖頭,道:“七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早了,咱們回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