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由八九十人組成,爲首的是一個身着華服的俊朗公子。雖是寒冬,那男子還是拿着一把折扇,一壁看着周圍的景色,一壁得意洋洋的搖着手中的扇子。
忽然,那公子停下來,搖了搖扇子喊道:“七郎,又到哪裏偷懶了?替本少把披風拿來!”
話音剛落,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低頭捧着一件藏青色的披風到公子身前,展開披風替他穿好。那個被喚作七郎的少年身量單薄,姿容奇美,讓人不禁懷疑是由女子假扮。
七郎擡起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色,輕聲道:“少爺,天氣寒冷,不如休息一下再趕路吧。”
一個镖頭模樣的人上前道:“李公子,天色不早了,這裏不适合休息,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
李公子不耐煩的點點頭,胡亂道:“走走走,你們到底人不認識路,走了這麽久還沒走出這片山!”
镖頭賠笑道:“公子别生氣,很快,很快就能出去了。”
七郎遞上水壺,看了镖頭一眼,勸慰道:“公子,喝口水吧。這裏崇山峻嶺,自然要多耽擱一些時日。”
李公子搶過水壺猛的往嘴裏灌了幾口,掏出一塊手帕擦擦嘴道:“要不是我老爹逼我,我才不願意走這一趟呢!天寒地凍的,幾天都沒看到一個喘氣兒的,真是憋屈死了!”
沒錯,這隊人馬便是喬裝的蕭啓等人。按照約定,即使周圍沒人時,也要按照約定的角色僞裝,以防有人暗中關注。爲了避免咯衛什暗探認出,蕭啓與大家約定叫自己七郎。
這時,一個面色陰沉的镖師上前道:“七郎,前面二十裏外有一隊馬隊,大約三百人,聽馬蹄聲應該是咯衛什人。”
七郎點點頭,看了看周圍,道:“來不及避開了,把镖車駕到低窪處,準備開戰。敵衆我寡,唯有出奇制勝,一會兒我把敵首射下馬,然後趁亂攻擊。”
衆人剛剛把镖車藏好,就可以看見敵方馬隊帶起的滾滾煙塵,蕭啓一壁示意大家藏好,一壁彎弓搭箭,瞄準敵首。
那敵首身穿一件熊皮大氅,臉上的紋身猙獰可怖。蕭啓弓如滿月,箭矢極速射向敵首前胸,敵首即刻倒地,敵首的馬一驚,直立起來。敵軍的馬隊也頓時陷入慌亂。
趙寶兒的箭也随即射出,正中一彪形大漢的太陽穴。
其他人的箭也紛紛射向敵陣,不一會兒,敵人就倒下了大半。蕭啓注意到所謂敵軍着裝不統一,甚至連兵器也參差不一,與其說是咯衛什的軍隊,不如說是臨時湊的雜牌兒軍。
蕭啓見所剩人不多,舉刀示意,衆人會意翻身上馬闖入敵陣,畢竟與重甲營訓練了兩個月,再加上對方并非正規軍隊。到了千夫營手下,自然隻有挨砍的份兒。
不一會兒,地上便滿是敵人的屍體。
蕭啓拿出一塊絲巾擦去刀上的血迹,冷冷的瞟着滿地的屍體,命令大家草草搜索了一下胡人的屍體,也隻找到了些兵器,三百多人的隊伍,竟然沒有一粒糧食。
難怪他們會四處屠殺,沒有糧食,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自己也不是因爲這個從軍的嗎?微微歎口氣,心中竟然都咯衛什人有了淡淡的同情,然而這正是自己所處位置不允許的。
因爲擔心惹來麻煩,蕭啓命令大家把這些胡人的屍體都拖到山溝藏好,三百具屍體,等到完全搬完,已是正午時分。
回頭看看自己的兄弟,蕭啓眼神複雜:“想不到,他們沒有一粒糧食……”
趙寶兒勸道:“七郎,他們不一定真的是無以爲繼,胡人做事大多破釜沉舟,既然出來,就不會帶糧食。”
蕭啓點點頭,臉色有些悲戚。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看過地圖,這裏方圓百裏有我們的三處關卡,如果咯衛什從這裏過,一定會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密道。我們沿着他們的蹄印找找。”
于是,留下林諸帶着二隊的十幾人守着镖車,衆人便沿着馬蹄印一路向南,走了大約五十裏,便到了山腳下,而腳印竟然也到此爲止。
李有才跳下馬,走山前看了看,回頭喊道:“七郎,怎麽回事兒啊?這些胡人難道是穿山甲不成?”
蕭啓搖搖頭,也翻身下馬,看着消失在山腳下的腳印,默默不語。
趙寶兒示意大家不要出聲,也走到蕭啓身後。
蕭啓擡手分開周圍的野草,抓起一把土聞了聞,歎了口氣,不太甘心的又抓起一把,擡起頭,看了趙寶兒一眼,趙寶兒會意,也抓過一把土聞了聞,輕輕點點頭。
李有才看的一頭霧水,問道:“你們在幹什麽啊?”
蕭啓拍拍手裏的土,輕聲道:“這裏有刻意掩飾的痕迹。你帶着大家守在這裏,我和寶兒哥去探查一下。”
山下都是雜草,加上胡人似乎對這一代極其熟悉,給蕭啓他們的探查增加了很大難度,很快,已是黃昏,看着灰暗的天色,趙寶兒歎了口氣,像蕭啓道:“他們太狡猾了。”
蕭啓略一猶豫,回頭看了看安平,安平會意的走上前,聲音中的冷漠一如往日:“你們這樣找,就是找一年也找不到。”
說完,把手插到土中,等了一會兒,又插向另一處,片刻便已前進了幾丈,不到半個時辰,安平站在一處山壁前,喊道:“就是這裏。”
大家忙趕上去,迷茫的夜色下,滿是褶皺的山壁看不見一點縫隙,低處還長了密密的青苔。陸錦衣道:“我說,你看錯了吧?這裏怎麽會有人呢?”
臧勝也疑惑道:“要不你再找找,這裏可是山啊!”
安平看了兩人一眼,沒有說話,默默回到蕭啓身後。
蕭啓沒有說話,上前仔細探查,不久,蕭啓發現在山壁的重疊褶皺中,有一條隻容一馬通過的縫隙,這條縫隙藏很是隐秘,如果不是反複查找,根本難以發現。
龐海見了,驚喜的沖上前,就要擠進縫隙,卻被蕭啓攔住了。
“咯衛什人前來搶掠,不能保證那頭沒有接應。寶兒哥,你和大家守在這面,我去看看。”
龐海一愣:“怎麽,七郎,你看不起我?”
蕭啓搖頭道:“怎會,你是……家中獨子,所以……”
“可是,七郎……”
蕭啓擡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一側身進了縫隙,不消片刻,便臉色慘白的退了出來。
李有才忙上前問道:“七郎,怎麽樣?”
蕭啓定了定神道:“裏面是一個山洞,很大,不像是天然的。入口處全是蠍子和毒蛇,我不便再往裏走。隻發現裏面燈火通明,隐約還有敲擊聲。”
說完,蕭啓看了安平一眼,安平點點頭,低頭走了進去。
趙寶兒想去攔住安平,卻被推到了一邊。
等了大約一刻,便見安平出來了,衣衫上全是斑斑點點的血迹。雖然他的手藏在衣袖裏,但蕭啓等人還是看到,他手背上有兩個不淺的牙印。
張樵幾步上前,去握安平的手,安平下意識的把手藏在身後。
張樵道:“被蛇咬了可不是小事兒,你給我看看,我随身帶着藥呢。”
安平搖搖頭,聲音冷漠:“不必。”
張樵還想說什麽,可安平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走到了蕭啓身後。迎上蕭啓關切的目光,安平輕輕搖了搖頭。
蕭啓隻想到安平不畏百毒,卻也不忍他受傷。可在大家面前,終不好說些什麽,便轉身道:“一會兒,寶兒哥,龐海和洪天寶回去找林諸報信,然後回營把此事禀報給奚将軍。其他人和我進去探查一番。”
趙寶兒道:“營長,不如我們在此守着,你們去禀報如何?現在貿然進去太危險了。”
蕭啓搖了搖頭道:“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我們殺了從這裏出去的人,如果裏面的人發現那些人遲遲不歸,一定會心存懷疑,那……恐怕……”
李有才應聲道:“是啊是啊,如果他們有所警覺,那咱們不就白折騰了嘛?寶兒哥,你們就放心去吧。有英俊潇灑英明神武的李有才在,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
趙寶兒猶豫了一下,道:“不行,我和你們進去,花影,你和龐海他們去報告将軍吧。”
花影一愣,似乎想說什麽,但對上趙寶兒略顯淩厲的眼神,也就點點頭答應了。
蕭啓道:“寶兒哥,你是有家室的人,更何況,你妻子……”
趙寶兒道:“那又怎樣?七郎,你若還當我是你兄弟,就讓我和你進去。”
蕭啓見他這樣說,隻好輕輕搖搖頭,沉默半響,擡首道:“今日之事确實有風險,大家千萬小心。”說完,一側身先擠了進去。趙寶兒本來離縫隙最近,卻被安平搶了先。
趙寶兒愣了一下,也蹭進了山洞,丁天寶緊随其後,再後面是張樵,李有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