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色慢慢轉亮,蕭啓長出了口氣,聽見顧嬸兒在後面說:“蕭少爺,這麽早就起來了?您放着,我來吧。”
蕭啓笑笑,道:“沒關系的。”
顧嬸兒看起來精神不太好,眼眶發黑,看來一夜沒睡。
蕭啓一邊掃地,一邊說:“顧嬸兒,您别擔心,大頭不會有事的。”
顧嬸兒笑笑,道:“我也知道,就是心裏不踏實。”
話音剛落,兩人就聽見了敲門聲。隻聽外面喊:“娘,是我,大頭!”顧嬸兒扔下水瓢,忙去開門。
一個看起來大約二十幾歲的少年走了進來,他的頭比平常人确實大了一圈,所以顯得脖子很細。
顧嬸兒一邊把他迎進來,一邊數落道:“怎麽這會兒才回來,娘擔心死了。”
說完,有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兒子,道:“你看看,又瘦了,快進去吧,娘給你做飯去。”
大頭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腦袋,道:“娘,店裏惹了點麻煩,所以掌櫃的讓都過去一趟,不過已經沒事了,您放心吧。”
說完,擡頭看見正在打掃的蕭啓,笑道:“這位小兄弟,你就是蕭少爺吧?去年我娘還和我說起你呢,她說你模樣好看,人也和氣,我還不信,今天見了,可真是……呃……那叫什麽來着……見面不如聞名?啊,不對,是聞名不如見面,呵呵……”
蕭啓笑笑,道:“是顧大哥吧,快進去歇歇吧。”
大頭憨厚的笑着,又習慣性的,摸摸自己的大腦袋,道:“呵呵,叫我大頭就行,一晚上沒怎麽合眼,我先去眯一會兒,等我起來咱哥倆好好聊聊。”
大頭一直睡到午飯時間才被顧嬸兒叫了起來,洗了把臉,坐到飯桌前。
奇門子看着擺好的飯菜,明顯比昨天做的好看了許多,于是打趣道:“顧嬸兒啊,兒子回來了飯也做得好了啊!”
顧嬸兒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老爺,大頭沒回來我就心神不甯的,所以……”
奇門子大笑道:“又沒有責怪你,對了,你家小林怎麽還不來啊?”
顧嬸兒道:“嫁到大戶人家,自然不是那麽容易出來的。要不,咱們先吃?”
奇門子笑道:“沒關系,大家一起才熱鬧嘛!”說完,向蕭啓解釋道:“顧嬸兒有一兒一女,女兒幾年前嫁給宏興布莊的掌櫃,做三姨太,所以兒子大頭也在布莊做事。”
蕭啓點點頭,心想:“我和有才的衣服也是在一個叫宏興的布莊做的,不知是不是他們家的。”但終究沒問。
顧嬸兒慈愛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道:“大頭啊,布莊出了什麽事了?”
大頭道:“還不是掌櫃的疑神疑鬼,不就是兩個好像是軍人的人買了南景的布,多問了幾句,他就擔心進貨的渠道被人發現,把我們叫去囑咐了半天,連主管都換了,新官上任,又有好受的了。不過也好,出了這事,我們恐怕過了十五才上工,可以在家裏多呆幾天。”
顧嬸兒聽了,笑道:“多呆幾天也好,你一直在外面,這幾天正好可以多陪陪娘。”
大頭摸了摸頭,笑道:“好嘞,這幾天我哪裏也不去,就在家裏陪着娘。”
蕭啓聽得清楚,看來自己做衣服的布莊和大頭所在的就是一家,而那個掌櫃,卻是有不可告人的方法與南景聯系。
大頭看了看蕭啓,笑道:“蕭少爺的布就是我們家的吧?南景上好的織錦啊,我運的時候看見過,穿在你身上真是好看啊!”
蕭啓笑笑,正尋思該如何回答,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
顧嬸兒笑道:“估計是小林回來了,我去開門。”說着,站起來急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領着一個少婦走了進來,少婦雖不算美麗,但眉眼也十分秀氣,仔細看來,眼睛和大頭有幾分相似。
少婦手中抱着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孩兒,看到蕭啓,拘謹的笑笑,坐在大頭旁邊。
大頭笑着接過小林手中的男孩兒,大腦袋子抵着孩子的腦門,笑道:“來福,想舅舅沒有?”
男孩兒咯咯的笑着,用手去抓大頭的耳朵,大頭一邊躲,一邊道:“别,來福,别抓,抓掉了舅舅把你的耳朵抓下來賠我!”
男孩兒不聽,依然去抓,兩人鬧在一處。小林微笑着看着兩人,不時瞟一下蕭啓,臉色微紅。
奇門子笑道:“好了,别鬧了,人齊了就吃飯吧。”
大頭夾了一筷子菜到顧嬸兒碗裏,又給小林夾了些,對小林道:“姐,這位就是蕭少爺。”
小林站起來施禮道:“蕭少爺。”
蕭啓也忙站起來還禮。
奇門子道:“吃飯,吃飯,都坐下!”兩人這才拘謹的坐下。
小林道:“今天家裏出了點事兒,老爺他一直不在,所以回來晚了。”
大頭:“姐,是運布的事吧?”
小林點點頭,道:“是,老爺天天都沒個笑臉兒,還見不着人。今天我們都在堂屋裏等着老爺發話讓我們回去,等到中午,老爺也沒回來,隻是讓阿财捎了句話,讓我們回家。”語氣中頗有埋怨之意。
顧嬸兒點點頭,道:“嫁了人就别抱怨這些了,本本分分的伺候自己的男人吧。”
小林低下頭不再說話,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着碗裏的飯。奇門子看了看蕭啓,道:“大頭,你們店裏能從運南景運來布料啊?”
大頭笑道:“三叔,我也不瞞您,我們是能從南景搞來布料,因爲是獨一家,所以賣的很好呢!”
奇門子漫不經心的往嘴裏塞了一塊肉,咽下後又問道:“聽說那裏在打仗啊,你在那裏運布,多危險啊!”
大頭笑道:“不會,就算打仗也得有人來往啊!在說了,長江兩岸怎麽着也不可能全都是士兵吧!我們弄幾條船白天做擺渡之用,其實船的夾層裏就是我們進的布,等天黑了再悄悄運出來,隻要賣通了渡口的官員,也不是什麽危險的事。”
顧嬸兒點點頭,道:“聽起來還是挺危險的,等風頭過去讓小林幫你說說,别做這個了。”
大頭笑道:“沒事兒,娘,我不機靈,又不識字,别的還真的幹不了。”
奇門子道:“你們這麽做渡口的官員知道嗎?别事發再告發你們。”
大頭道:“三叔放心,他們不知道,我們隻不過是賄賂他們讓他們同意由我們在渡口撐船罷了。”
奇門子皺眉道:“打仗呢還有人來來往往?”
大頭笑道:“看三叔說的,怎麽沒有了?經商的,探親的,求學的,都有,隻要搜身,沒拿武器什麽的就可以過去了。”
奇門子點點頭,也不再問,隻是說:“還是小心些好,實在不行來我店裏幫忙吧?”
大頭摸着腦袋笑笑,道:“我還是在布莊幹吧,在布莊還能有姐姐的消息。”
奇門子也不再堅持,抓起一隻兔子啃起來。
蕭啓坐在一邊,心下知道奇門子剛才是替自己打聽布的來源,自然十分感激,卻也沒有說破。
吃完飯,小林把孩子交給大頭,站起來準備收拾桌子,顧嬸兒道:“你别動了,一年也就回來這麽幾天,好好歇着!”
小林輕聲道:“娘,我一年也就能幫您幾次……”
顧嬸兒歎了口氣,也沒再堅持。奇門子道:“蕭啓啊,和我去書房吧。”蕭啓忙站起來跟着奇門子進了書房。
奇門子領着蕭啓進了書房的密室,坐下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幫你問了嗎?”
蕭啓點點頭,道:“多謝三叔。”
奇門子眯着眼睛笑道:“坐,咱爺倆聊聊。”蕭啓這才坐在奇門子對面。
奇門子道:“你會和上面說嗎?”
蕭啓沉吟道:“恐怕不會,現在正是他們謹慎的時候,南景那邊恐怕還有内應。”
奇門子點點頭,道:“也對,聽我一句,等你上了南景戰場再說吧,到時還能記你一功。”
蕭啓一愣,随即問道:“這樣不好吧?”奇門子眼睛睜得滾圓,道:“有什麽不好,你發現的憑什麽把功勞讓給别人,可以不搶功,但咱也不能讓啊!”
蕭啓道:“可戰争拖一日,就會死很多人。”
奇門子道:“那又如何,恐怕别人即使知道也不會利用啊!頂多把偷運貨物的人抓起來治罪。”
蕭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三叔,其實……他們口中的那兩個軍人就是我和李有才。”
奇門子一愣,随即笑道:“那就更好辦了,那小子那麽機靈,恐怕也不會讓你和上面說的!”
蕭啓點點頭,道:“恐怕是的。”
奇門子看了看蕭啓,道:“上回我在下面能看到你的鏡子,我又做了幾個,給你留着呢。”
蕭啓點點頭,知道奇門子和自己的想法一樣,于是道:“三叔,那鏡子露在外面的一端可以僞裝成船上的部件嗎?”
奇門子大笑道:“孺子可教啊!哈哈……你放心吧,我給你做做,保證比真的還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