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蕭啓,霍教頭笑道:“傷好的差不多了吧?”蕭啓點點頭,道:“教頭放心,基本上沒事了。”鐵教頭道:“老弟,你不夠意思啊!”蕭啓一愣,答道:“大哥,小弟錯了。”鐵教頭笑了,道:“來,坐下。”霍教頭道:“死判官,你還讓人家坐下,你往裏擠擠,來,趴我旁邊。”蕭啓一笑,也沒有推辭。
三個大男人趴在一起,蕭啓道:“大哥二哥,蕭啓連累你們了。”
兩人知道他是指他們挨打的事,鐵教頭笑道:“别客氣,老子早看那個小子不順眼了!”
霍教頭道:“一想到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我們老哥倆就壓不住火氣,見了他什麽也沒問,先揍了一頓!”
鐵教頭道:“閻王,咱好長時間沒有打人打的這麽解氣啦!”
霍教頭笑道:“死判官,等上了戰場讓你殺個夠!”看着趴在身邊淺笑的蕭啓,霍教頭道:“這樣好看的人兒,要真是再也看不到了,不知有多可惜啊。”
蕭啓苦笑道:“像女人……”鐵教頭道:“女人個屁!說你的人才是女人呢!”
蕭啓道:“我這張臉,上了戰場恐怕會被人笑話的。”
霍教頭道:“你現在才多大啊?等長大就好了!要我說啊,男子隻要長的俊秀,小時候都有些像女孩子,再等幾年就好了。”
蕭啓苦笑道:“可……都兩年的……我……”
霍教頭道:“你不是才十六嗎?着什麽急啊?等長了胡子,自然就爺們兒了。”
蕭啓點點頭,沉默不語。
鐵教頭道:“你啊,有這樣一張臉還不知足,過幾天傷好了。老子帶你逛逛窯子,你就知道你這張臉有多招人喜歡了。”
蕭啓的臉頓時紅了,輕聲道:“我不去。”
鐵教頭看着他的樣子大笑起來,霍教頭也微笑道:“你可别帶壞了我們。”說着,起來按了按蕭啓傷口,道:“打得不重吧?”
蕭啓點點頭,道:“沒事,幾位大哥都手下留情了。”
鐵教頭道:“老白還有些良心。”
霍教頭道:“你不會怪白将軍吧?”蕭啓答道:“白将軍是在保護我。”霍教頭點頭道:“你知道就好。”
蕭啓輕歎道:“我隻是沒想到,我第一個殺得竟然是自己人……我當時真的是下意識的,沒有想到會殺了他……”
霍教頭安慰道:“你也是自衛而已。我的刀法,都是在戰場上最實用的,講究的就是一刀斃命。”
蕭啓道:“可我沒想殺他。”
鐵教頭道:“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夠狠啊,刀上還淬了毒,死了活該!”
霍教頭道:“還有那個黃定國,幹了那麽多壞事,上面判的也太輕了,要我說,就應該千刀萬剮。”
蕭啓道:“畢竟千夫營培養了他兩年,就這麽死了損失就太大了,讓他去戰場也算物盡其用了。”
鐵教頭大笑道:“物盡其用,說得好!”霍教頭道:“也對,讓他上了戰場還能殺幾個敵人,直接砍了咱太虧了!”
這時,一個衛兵走了進來,看到蕭啓,愣了一下,忙低下頭道:“白将軍讓小的告訴兩位教頭,黃定國在牢房裏上吊了。”
鐵教頭一聽,不顧傷口跳了起來,道:“你們幹什麽吃的!怎麽不看好他?”
衛兵道:“昨天晚上送飯時他還好好的,今天早上查房時他就已經吊在房梁上了。”
鐵教頭道:“你們不會捆上他啊!”霍教頭道:“你也别爲難人家了,行了,我們知道了,你下去吧。”
衛兵重新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霍教頭道:“一個大男人,怎麽死不好,偏要學上吊!丢不丢人!”
蕭啓聽了這個消息,心裏有些難過,起身道:“大哥二哥,我先回去了。”
霍教頭看了看他,道:“那你回去吧,好好養傷。”蕭啓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此時,白钺正坐在桌前,面前放了一張奏折,卻遲遲沒有下筆。一名衛兵走了進來,施禮道:“将軍,蕭啓求見。”
白钺點頭道:“讓他進來。”
蕭啓進來,叩首倒:“見過将軍。”白钺道:“起來吧。”等蕭啓垂首站好,又問道:“什麽事啊?”
蕭啓猶豫道:“是關于黃定國的。蕭啓有一事相求。”
白钺看了看他,道:“他的事你知道了?”
蕭啓颔首道:“我很難過。”
白钺道:“他那麽害你,你還爲他難過?”
蕭啓道:“作爲軍人,沒有死在戰場上,是我們最大的悲哀。”
白钺看了看他,眼中閃過一絲悲痛,輕聲道:“死在戰場上,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了……”蕭啓自覺說錯了話,忙低下了頭。
白钺道:“沒事。你說的對,你想求我什麽?”蕭啓忙跪下道:“将軍,求您代爲保管黃定國的遺物。”
白钺道:“爲什麽?”
蕭啓叩首道:“蕭啓和黃定國是同鄉,他家隻有他一個兒子,如果蕭啓日後有幸還鄉,希望能把他的遺物替他帶回家中。”
白钺接道:“然後告訴他的爹娘,他戰死沙場,是大齊的英雄?”蕭啓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叩首,顯然白钺剛才猜對了他的想法。
白钺歎道:“你總是想着别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你戰死了,有沒有人這樣對你?”
蕭啓道:“蕭啓不知有沒有人會把我戰死的消息告訴我的家人,但蕭啓知道,我們的爹娘,無時無刻不在盼我們回去。”
白钺道:“可你去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戰死了,不就斷絕了他們的希望嗎?”
蕭啓一愣,輕聲道:“他的靈魂,一定希望回家的。”白钺點點頭,道:“他的屍體,得仵作驗過才能活化,骨灰我會好好保存,到時你再做決定吧。”
蕭啓叩首道:“謝過将軍,等火化時,蕭啓想去送他一程。”
白钺點頭道:“好吧,到時我會通知你的。你起來吧,身上傷還沒好呢。”
蕭啓謝過白钺,又站了起來。白钺道:“過幾天就過年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蕭啓道:“三十晚上我想和沒處可去兄弟們一起過,初一去看看上京的親人。”
白钺道:“也好,到時三十到初五,你們可以休息六天,好好放松一下,養養傷。”
蕭啓施禮道:“謝過将軍。蕭啓想搬回去和大家一起住。”
白钺道:“地上濕氣重,你傷還沒好,明天咱們就會千夫營了,你還是再休息一天吧。”
蕭啓道:“将軍,明天就是廿九了。”白钺點點頭,道:“随你吧。”蕭啓笑着叩首道:“謝将軍!蕭啓告退。”
白钺點點頭,道:“快回去休息吧。”
蕭啓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回到四隊住的帳篷,剛剛撩開門簾,李有才就撲了上來,大叫道:“老哥啊!想死你啦!”
誰想正撞在蕭啓右肩的傷口上,蕭啓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忍痛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趙寶兒注意到蕭啓神色有些不對,又不好說李有才,于是笑道:“大冷天的,别賭在門口了。”說着,拉開李有才,接過蕭啓手中的包袱。
蕭啓猶豫了一下,道:“黃定國的事情,你們知道了嗎?”
李有才道:“不是要發配了嗎?真是便宜他了!”
龐海道:“那個畜生,千刀萬剮也不解恨!”
蕭啓看了看大家,低頭道:“他昨晚自殺了,上吊。”
大家一愣,随即大笑道:“活該!”臧乃清道:“果然是沒出息啊!跟個娘們似的,還上吊!”
李有才也笑道:“真是活該!報應啊!”
蕭啓聽了大家的話,臉色有些難看,從趙寶兒手裏接過包袱,在最外面坐下,一邊打開包袱,一邊說:“死者爲大,大家不要說了。”
大家聽了,也停下不笑了。趙寶兒道:“隊長,外面冷,你搬到裏面去吧。”
蕭啓定了定神,笑道:“沒事,就一天,明天咱們就回去了。”然後擡頭看向衆人,道:“将軍說,三十到初五,休息六天,我想問問大家,三十一天大家有安排了嗎?如果沒有安排,大家一起過吧。”章勝道:“隊長都發話了,有安排也推了啊!”趙寶兒道:“這次死裏逃生,是應該慶祝一下,回去我讓我婆娘多做些菜,咱一起慶祝慶祝。”
李有才驚訝道:“寶兒哥,你成親了?”
趙寶兒道:“是啊。”李有才道:“有孩子沒有呢?”
趙寶兒自豪道:“已經有兩兒一女了。”李有才大叫道:“寶兒哥,厲害啊!這兩年咱可是幾乎天天晚上在千夫營睡覺啊!”
趙寶兒面露尴尬之色,轉移話題道:“那咱們商量一下都準備些什麽吧。”趙武道:“咱再打些野味吧,上次那隻獐子的味道真是絕了!”蕭啓道:“好吧,今天晚上我去看看。”
張樵道:“還是我去吧,好久沒打獵了。”
趙寶兒道:“隊長,你就好好休息吧,你放心,我們一定辦好。”
蕭啓笑了笑,也不再争辯。賀飛虎道:“我熟悉一家酒館,酒我去弄。”洪天寶道:“我表舅在上京開了一家幹果鋪,我去拿幹果。”
李有才道:“這不就都齊了嗎?其他人沒什麽事就都到上京逛逛,看到新鮮的就都買回來,别多買,當心重了。”大家紛紛點頭。蕭啓看了看大家,道:“有句掃興的話我不得不說。蕭啓已經不是隊長了,請大家不要在叫我隊長,怕給大家帶來麻煩。”
龐海道:“寶兒哥當隊長,我們也服,隻是……大家都叫習慣了,改不過來。”
趙寶兒笑笑,道:“要說稱職服衆,隻能是你,再等等,将軍一定會回複你的職位的。”
蕭啓苦笑道:“隊長……如果黃定國能不恨我,我甯可不當這個隊長。”
尹無塵道:“其實……你心裏也清楚,即使你不是隊長,他也會恨别人的。”
蕭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有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