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蕭夜的監督下,我們的王大女俠發揮運動員精神,将城北的小巷通通都熟悉了一遍,接着又練劍,直待考察過關後,二人才回到客棧休息。
運動之後渾身發熱,王曉曉先在房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裳,正準備過蕭夜那邊去吃午飯,誰知剛走出門,就被早已等在門外的文淨拉住了。
“小師妹,有件事昨日沒能告訴你……”神色愧疚。
“怎麽了?”
“……”
見他吞吞吐吐,王曉曉更奇怪:“出什麽事了,文師兄?”
“是……小師妹那張藏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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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寶圖?”王曉曉愣了愣,馬上恍然,還以爲是什麽大事呢,原來是說這個,“那個啊,沒事的,你是不是也拿去當了?”
文淨急忙搖頭:“那藏寶圖是小師妹的祖傳寶貝,我縱然再糊塗,也斷不至拿它去當……”
怎麽不當呢!王曉曉惋惜:“那……”
文淨緊張地看着她:“當初小師妹說過,那藏寶圖有上中下,小師妹将上下兩張分别送與了我和殷師弟,還記得那次殷師弟拿它去當的事嗎?”
怎麽會不記得?自那時起,我王曉曉才充分意識到人民币的價值,而師兄大人也開始堅持不懈地上當,先是丢了一千兩,後來又丢三千兩,幸虧現在那張陰魂不散的人民币到底還是被當出去了,真是大大的禍害呐!
王曉曉忙點頭:“記得記得,記得清清楚楚!”
“當初殷師弟拿它去當的時候,順口提過此圖有上中下三張,不想此事被一夥強人賊子無意聽得,”文淨看了她一眼,垂首,“前日我在少林河上被他們攔住,身上這張也讓搶去了。”
“被搶了?可惜可惜……”王曉曉跌足大歎,那張人民币若拿去周記當鋪,可值好多銀子呢!
文淨難過:“丢了小師妹的祖傳寶貝,我……”
“反正都送給你了,我的圖奧妙無窮,他們搶去也不一定有用……”王曉曉表現出十分的大度,不停地安慰他,心想那些人知不知道可以拿它去周記當鋪換銀子?不然可就浪費資源了……
文淨仍然内疚:“話雖如此……”
“算啦,錢财乃身外之物。”
……
半日。
文淨終于好了些,稱贊:“小師妹素來大方,自然不計較這些,對了,下午我與殷師弟要去城南采辦物事,聽說那邊風景極好,小師妹不妨跟去玩?”
“好啊好啊!”王曉曉樂,“我……”
正在此時——
“小……師妹!”殷皓急急從外面跑來,手上拿着個紅色的貼子,“方……方才來了個丫……丫頭,下帖請……八師兄,不……不不知他在不在。”
有人下帖請他?王曉曉點頭:“在的,我正要過去吃飯,不如替你帶過去吧。”
殷皓忙将帖子遞給她:“好,有……勞小師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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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帖子好香啊,灑了香水?發現特别,王曉曉疑窦頓生,一邊走,一邊将請貼翻來覆去地瞧,到最後終于洩氣了。
沒有文化還真不行,大個的字擺在面前都不知道啥意思,且不說多數字都不認識,隻看那些認識的字,也未必和現代讀音相同,沒見“玩”字在這裏都讀成“家”了嗎,這江湖裏的文字還真豐富,簡體繁體變異體三合一,唉,知識永遠是最重要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是硬道理。
是誰請他?淩夕?
不是吧,一大男人的字也能寫成這樣?再仔細端詳一陣,王曉曉搖頭,瞧這字迹,秀氣有餘,力道不足,太具陰柔美了,哪點像男人寫的。
那麽,女人?
心裏有點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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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
見到帖子,蕭夜先是有些意外,接過去打開隻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王曉曉若無其事地往桌邊坐下,假作打量飯菜,實則在悄悄觀察他的表情。
他放下請貼,緩緩踱了兩步,若有所思。
終于——
“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怎麽了?”
“淩夕有事。”
那麽女性化的字真是淩夕寫的?太不可思議了!王曉曉雖有些懷疑,但想來他也沒必要騙自己,于是點頭應下:“好,你快去吧。”
“不要亂跑。”
“呃,我隻去城南走走的。”
“城南?”蕭夜原本已經走到門口,聞言立即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臉色有些難看,“去城南做什麽?”
“反正下午沒事啦,”王曉曉拿起筷子,“文師兄他們要到城南采辦東西,我順便跟着去看看。”
“不行!”
“這也不讓,那也不讓,”王曉曉終于忍不住了,不悅地瞪着他,試圖進行反抗,“我隻是去那邊走走而已……”
“太遠,太危險。”
“有文師兄他們,而且聽說城南風景很好,很多門派都在那邊……”
“起來。”
“幹什麽?”
“起來,走了。”
連人身自由也沒了,憑什麽都要聽你的!王曉曉大爲不滿,無奈反抗精神早已在長期的跑步鍛煉中被磨掉一大半,行動也已經習慣性地不受意識支配,所以她慢吞吞地放下筷子,極不情願地站起來,口裏不停地嘟哝,腳下卻還是跟着他往外走。
算了,去見淩大帥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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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茶樓的生意更加興隆,客朋滿座。夏日天氣,上這裏喝茶不僅可以解暑,而且還是種不錯的消遣方式,茶座上,不少人正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當然,更多的人則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現成的話題就是本屆武林大會。
“我猜啊,還是夜公子。”
“未必,三年前他隻是險勝智不空師父……”
“也是,都三年了,不好說。”
“這話有理,今時不同往日,我倒要賭無傷公子勝。”
“我可是全押在夜公子身上的。”
“我也是。”
“……”
聽到這些談論,王曉曉很是擔心,他現在受了傷,根本不能太用力,還能參加武林大會嗎,就算勉強參加,第一高手的頭銜隻怕也……
蕭夜倒很平靜,徑直走向櫃台:“二号茶座在哪裏?”
幸好武林大會服裝在江湖上已經十分流行,穿黑衣裳紫衣裳黃僧袍成爲時尚,因此那夥計也沒有懷疑,陪笑:“二号是上等茶座,在樓上呢……”
他點點頭,轉身朝樓上走。
王曉曉繼續扮演跟班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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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全是上等茶座,由十來個小小的隔間組成,比起下面那種亂糟糟鬧哄哄的場面,品位檔次的确不一樣,顯得很安靜,但這樣一來,反倒少了那種呼朋喚友聊天應答的趣味,氣氛也差了許多。
推開門,一名美女靜靜地坐在桌邊。
王曉曉吞吞口水,覺得有點餓。
臉蛋好,身材也不錯,胸好大啊,腰好細啊,還有,那臉上的皮膚好好啊,簡直能捏出水來!莫非她就是傳說中男人眼裏的“尤物”?再看下去自己這點可憐的自信都快消失了。王曉曉垂下頭,忍住不去瞧,心裏有些怒——說什麽見淩夕,這不是見美女來了嗎,原來師兄大人也會說謊,沒這個必要吧?
“翩翩。”
翩翩?叫得真是親熱!王曉曉馬上擡頭,果然見那個“尤物”緩緩扶着桌子站起來,臉上帶着淡淡的卻足以迷死人的微笑,同時朱唇輕啓——
“蕭哥。”
喲,都叫蕭哥了!王曉曉立刻看蕭夜,隻見他皺眉:“你怎能獨自出來!”
語氣似乎很不悅,還帶着一絲責備,然而隻要你長期跟着他觀察,就會發現,這種語氣其實是此人表達關心的特有方式。
當然當然,美女人人關心嘛,王曉曉望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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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名叫翩翩的女子似乎心事重重,又顧着與蕭夜說話,并沒有留意旁邊王曉曉的表情:“坐下說吧。”
蕭夜過去坐下。
被當成空氣,王曉曉有了掉頭離開的沖動,分明是來見美女,卻謊稱見淩夕,現在爲了限制我王曉曉的行動自由,居然還帶我來照明,太過分!太過分了!
正要轉身走——
“淩兄他……”
“他不能來。”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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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夕?王曉曉趕緊取消離開的打算,往旁邊椅子上坐下,同時豎起耳朵,原來真是淩夕啊,也不算全在說謊,先聽聽出了什麽事。
“怎麽回事?”
“他遇刺受傷了。”
遇刺受傷?王曉曉與蕭夜都愣住。
翩翩蹙眉,掩飾不住許多擔憂之色:“是半個月之前的事。”
半個月前?王曉曉驚訝了,那時自己與蕭夜都在凡城,淩夕與後山有關的事除了自己二人,就隻有胡樂知道,胡樂這種人既然答應保守秘密,該不會失信,那麽要殺淩夕的人會是誰呢?難道……她心中一動。
“他如今可好?”沉吟。
“已無大礙,隻是他擔心親自來見你,會引得那人注意,反害了你們,所以讓我來一趟。”
蕭夜想了想,搖頭:“他武功不弱。”
“不錯,可我們連那刺客的模樣都沒看清,隻知道那掌法極其罕見,或者此人武功也并不在你之下,”美麗的眼睛蒙上了淚光,隐隐含着許多恐懼,“若非我及時趕去,那人驚慌之下出手有些慢,這一掌差點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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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逍遙派金萬生報信說失竊的秘籍在後山,引得許多掌門高手前去尋找,誰知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間神秘失蹤,隻有金萬生自己逃了出來,可十幾年前他又神秘失蹤了,如今淩夕也因爲與此事有關而險遭殺身之禍,難道那個幕後黑手一直躲在暗處,随時要殺人滅口?金萬生當初嫌疑在身,卻始終對那夜之事守口如瓶,終至遁迹江湖,會不會也是出于對那個黑手的懼怕?或者,真的如“冷嶽”所說,他金萬生自己就是那個黑手?
後山的秘密到底有多大?二人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
沉默半晌。
蕭夜看着她:“你……不必太擔心。”
原本瞧見她這副表情,王曉曉已經釋然,原來她和那個淩夕……不過聽到蕭夜一反常态安慰别人,心裏還是不太舒服。
翩翩略略展顔,點頭:“我便是受他所托,專程來找你的,他說有些事日後當面與你講,隻讓我帶來一句話。”
“什麽話?”
“金萬生絕對不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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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夕不過才二十幾歲,怎會清楚二十五年前發生的事?又何以确認金萬生不是兇手?他的劍法用上了逍遙派絕學,難道和金萬生有什麽關系?
當年去後山的人惟有金萬生幸免于難,原本他的嫌疑最大,葉盟主暗中派人保護和監視他,也是爲了要讓他說出真相,誰知他卻想方設法藏匿十八年,也難怪連葉盟主都會懷疑,他這麽做,真的隻是出于對幕後黑手的懼怕?那個終極BOSS到底強大到了什麽地步?
一堆疑惑冒上來,王曉曉摸不着頭腦,蕭夜也十分意外,想了半日沒有結果,二人隻得别了翩翩,默默走回客棧。
剛進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迎面出來,笑嘻嘻地将二人攔住:“六公子?”
蕭夜倒認得她:“小素?”
“是我啦,”小丫頭笑,“我家楚姑娘聽說六公子到了,特地叫我來請,不知六公子空不空?”
楚姑娘?王曉曉馬上看他。
蕭夜點頭:“我有事先出去,不要亂跑。”
明明是去赴姑娘的約會,說什麽“有事”,也對,佳人有約多多少少算得上件“美事”,于是王曉曉不再理他,馬虎地點了下頭,徑直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