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那人,王曉曉立刻樂了,這不是當初糾纏智不空的那個碧衣女子嗎,她怎麽舍得丢了美和尚跑這裏來?
蕭夜闆起臉:“再鬧,就讓水叔罰你一個月不出門。”
碧衣少女果然不再叫,可憐巴巴地望着他:“蕭哥哥……”
蕭夜抿嘴:“又怎的了?”
“都是智不空啦!”她哭喪着臉,“他竟寫信給葉伯伯,說什麽要舍身入佛門,葉伯伯先是氣,後來竟說沒辦法隻好由着他……怎麽辦?蕭哥哥你去勸勸葉伯伯,不許他做和尚好不好?”
蕭夜遲疑片刻,搖頭:“他既已決定了,隻怕……”
碧衣少女氣哭了:“他原本沒這些心思的,都怪葉伯伯,送他……”
蕭夜臉一沉:“口無遮攔!”
碧衣少女也知道說漏了嘴,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有空我會勸他,你先回去。”
“今日慕容伯母壽辰,我好容易跑出來,父親必定在四處尋我,要抓我回去呢,”踢踢腳下的小石子,她小聲請求,“蕭哥哥,我在你這裏住幾日好不好?”
“不行!”
“蕭哥哥……”
蕭夜皺眉正要說話,卻見管家老仆匆匆跑來。
“公子,楚姑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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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楚姐姐,來叫你去給慕容伯母賀壽啦,”碧衣少女搶先笑道,“昨日我去見楚姐姐的時候,她就想着要來找你的,還說要與你一道出發去武林大會呢。”
蕭夜愣了愣,不經意看了一眼旁邊疑惑的王曉曉:“叫她稍候,我就來。”
老仆答應着退下。
他踱了兩步,看着王曉曉:“你先吃,我出去一下,晚上回來。”
楚姑娘是誰?此人除了愛對自己發脾氣,其餘時候都超級鎮定,實在瞧不出什麽問題,王曉曉雖然很好奇,倒也不多問,應下。
他又轉向碧衣少女:“你且先與王姐姐吃飯,待我回來再說。”
碧衣少女點頭,瞪着他:“不許告訴我父親。”
蕭夜抿嘴,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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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姓王?”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王曉曉回過神,這才發現應該認識新朋友,“對,我叫王曉曉,你叫什麽?”
“我姓水,名若绮,”碧衣少女賊兮兮地眨了眨眼睛,“你想知道楚姐姐是誰吧?她是楚伯伯的女兒,叫楚清漣。”
這點心思居然讓她看出來了,這水姑娘挺賊的!想到她大鬧少林寺的場景,王曉曉發笑:“你那天見到智不空沒有?”
“那天?”水若绮愣了愣,明白過來,洩氣極了,“見倒是見到了,可他一見到我就跑,我都沒來得及跟他說上話。”
“你追不上他?”
“他會武功,我哪裏追得上!”
“你怎麽不學?”
“我是女孩子,才不想舞刀弄劍……”
“……”
一來二去,二人居然還聊得挺投機,水若绮雖然大部分思想比較古代,但比起其他古代女孩子卻已經算很先進的那一類型了,不然又怎麽會公然做出“倒追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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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說智不空俗家姓葉?”
水若绮微愣,轉了轉眼珠:“呃,我說過嗎……”
見她滿臉莫名其妙的無辜神情,若是别人肯定會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惜王曉曉早已見識過她的演技,馬上做出一副冷淡的态度:“算了。”
水若绮雖然鬼靈精,心地卻很單純,果然舍不得失去夥伴,猶豫好半天,才悄悄拉了拉她:“這件事不能跟外人說的……”
王曉曉擺手:“沒事。”
見她這樣,水若绮有點急:“若是别人,我是絕不會說的,不過……你既是蕭哥哥的人,知道也無妨,可要叫蕭哥哥知道,會罵……”
王曉曉打起精神:“你我不說,他怎麽知道。”
想想也對,水若绮望望四周,湊到她耳畔,悄聲道:“智不空俗家原本姓葉,是葉盟主第四個兒子……”
“真的?”才聽到這裏,王曉曉已經張大了嘴巴,看不出來啊,那位美貌和尚來頭這麽大!武林盟主在這裏也就相當于中國古代的皇帝吧,他居然是盟主的兒子,果然是可泡之材,誰泡上他還真是發了!
想到蕭夜和智不空很熟,她馬上問:“那我師兄的父親是誰?”
“這個……”水若绮含糊,“呃,蕭哥哥的父親,我父親,還有楚伯伯,就是楚姐姐的父親,他們老一輩都十分交好,差不多都在葉伯伯手底下辦事……”
原來如此!二十五年前那件疑案在江湖上造成了巨大的轟動,而後通風報信的金萬生又莫名失蹤,攸攸衆口難以調停,因此當今盟主葉仇飛一直在暗中追查,蕭夜的父親說不定就受命于他,難怪蕭夜要替父親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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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若绮笑得更賊,像隻乖巧的小狐狸:“今日是慕容伯母的壽辰,她又不愛張揚,隻設了我們幾家人的家宴,沒趣,所以我就溜出來啦。”
說着,她又滿臉同情看着王曉曉:“不過有件事要緊,聽說蕭……伯伯有意與楚伯伯家聯姻,你……”
王曉曉心一沉。
“是有些氣人,”水若绮當她賭氣,安慰,“楚姐姐脾氣還好,你們必定能和睦……”
還真當我是他小老婆,大小老婆和平共處?王曉曉無比失落,算了,我要的男主也不是這樣的,死心吧!
“咳咳,你想多了,我們是……純潔的……師兄妹關系。”
“騙我!”
“騙你做什麽。”
“可我聽說,你們曾經住一個房間……”眨眼不解。
“住一個房間就是了?”
“不是嗎?”一臉無辜。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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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滿臉疑惑,王曉曉像看怪物一樣看了她許久,然後徹底崩潰,無語了——這裏的女孩子雖然早熟,思想言語也夠開放,可以盡情讨論哪個男人帥或者喜歡哪個男人,但某些方面的教育卻實在落後得很呐。
“算了,你還小,說别的吧。”十六七歲算小嗎?王曉曉在心裏質問自己。
哪知水若绮偏偏對這個問題來了興趣,不肯就這麽算了,直将她當面團揉:“你知道你知道?快告訴我嘛……”
王曉曉仰臉望天,天上朵朵白雲。
“你嫁人的時候就知道了。”
“我現在要聽!”
“你還小。”
“你很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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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丫頭,出來!”隐隐的怒吼聲。
房間,正拿着筷子準備吃飯的水若绮一個哆嗦,臉色大變,跳起來将筷子一丢就往門外跑,剛跑出門突然又折了回來,緊張地扶着門框,囑咐:“是我父親,你别告訴他我來過,我先走了,武林大會再找你玩吧,智不空的事别忘了替我想辦法啊,還有,蕭哥哥可惡,必是他派人找我父親的,記得罵他兩句……”
話音落時,人已不見。
這種時候虧她還記得罵人,王曉曉無語。
“你給我出來!”怒吼聲中,一個五六十歲、身材高大威武的老人大步沖了進來,四下張望,“人呢,出來!”
驚覺氣勢逼人,王曉曉忙站起來,這聲音多有威懾力啊,曾經聽文淨他們說起,葉盟主身邊有位水大俠很厲害,該是他吧,不簡單呐,也不知道自己對不對付得了。
見到她,老人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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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曉這才看清他的面目,這位老人有着又濃又粗的眉毛,又高又大的鼻子,目光炯炯,明顯看得出是性格剛直脾氣火爆的那類,不過這種人通常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吧?看他們父女兩個相貌雖然不怎麽像,脾氣卻像極了。
她陪笑:“是水伯伯吧?我叫王曉曉。”
當着外人,老人忍住火氣:“绮丫頭可來過?”
“沒有啊。”不解。
“沒有?”
“真沒有,”王曉曉是什麽檔次?說謊那是面不紅心不跳,還客氣地讓座,“水伯伯,您吃過飯了沒……”
“她真的沒來?”老人打斷她,目中盡是懷疑。
“是啊。”無辜。
老人看看她,然後又緩緩向四周掃視一圈,突然笑了:“果真?”
謊話已出口,王曉曉隻得硬下頭皮,咬定:“真沒。”
“那……”老人若無其事往方才水若绮的椅子上一坐,饒有興味地撥弄着多出來的那副碗筷,“不知方才與丫頭一道吃飯的是誰?”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這麽快就發現破綻!王曉曉急中生智:“是師兄,我們本來正要吃飯,他臨時有事出去了。”
老人一怔,重新打量她:“你住在這裏?”
“是……暫時的,”王曉曉很高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爲掩護好朋友,繼續瞎掰,“師父叫我們趕去武林大會,現在還早,所以……”
她滔滔不絕,老人若有所思。
許久。
他終于站起來,笑道:“如此,想是她果真沒來,老夫去别處尋便是。”
王曉曉假意留了兩句,直到他走出門才松了口氣,果然是葉盟主的得力助手,其實他根本不信吧,希望水若绮不會太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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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晚飯時候,蕭夜就已回來了,神态間看不出什麽特别,王曉曉随口和他提了下借胡樂錢的事,他隻是點頭,并沒說什麽。
“師兄,這幾天你打聽過那件事嗎,有沒有線索?”
他緩步走到案旁,坐下:“金萬生與冷嶽同爲逍遙派高手,爲了掌門之位原本就不和,比起傳言倒也無甚特别,隻是,後山那些人的劍法果真是失傳多年的武當派絕學。”
王曉曉忙跟着坐下:“後山有人在搗鬼,是不是……多叫點人去看看?”
“此事回華山後再說,”蕭夜皺眉,“還有件事倒很奇怪。”
“怎麽?”
“那淩夕的劍法,連父親他們也從未見過,隻看腳下,有些像逍遙派的淩波微步,劍法卻酷似華山派的指南劍訣。”
王曉曉失聲:“他身系兩派武功?”
“極有可能。”
“可他這麽年輕,應該不是當年的主謀。”
“他必定與此事有關,指南劍訣,當年華山弟子大多都會,不算奇怪,然而逍遙派的淩波微步素來隻傳掌門與護法,當初秘籍失竊,幸得逍遙派掌門谷主口述叫人記了下來,如今也隻有……”他不說,王曉曉也知道,當今世上會淩波微步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逍遙派無傷公子,沐無傷。
“那淩夕……”
“此人背後必定還有一個逍遙派高手。”
“難道是當年失蹤的金萬生?”
“很可能與他有關。”
沉默。
王曉曉想了想:“他不是說叫我們在問劍台等嗎,說不定真的想告訴我們什麽線索,不如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蕭夜道:“上後山追查的人全都失足摔死,父親懷疑華山有奸細,所以派我監督華山派,至于此事,自有水叔他們負責,他老人家讓我不必再查,但我還是想替他分憂。”
王曉曉道:“其實這事查起來很危險。”
蕭夜不語,順手從案上拿起一卷書,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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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臉微側,一襲寬大的黑袍幾乎将整個椅子都遮住了,他靜靜地坐在那裏,手裏拿着一卷書,視線落在書上,卻仿佛又在想别的事,優雅而神秘。
心中突然泛起無數落寞,王曉曉急忙垂下頭:“還有,師兄,我……”
他揚眉,示意往下說。
“我想……呃,武林大會也快了,”她心虛地擡眼瞟了瞟他,“我想明天就走,先去問劍台等師父他們,你到時候跟楚姑娘他們一起來吧……”
手中書卷“啪”地擱到案上。
王曉曉條件反射地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