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度的盛事終于到來!武林大會要召開了!
整個江湖沸沸揚揚,猜測本屆的第一高手和四大門派得主成了茶樓街巷間最熱門的話題,各地的賭場都開了彩,夜公子、不空師父、無傷公子的名頭響當當地占據了榜上前三位。華山也熱鬧非常,每次有弟子下山,回來時必定會帶上最新消息,譬如賭蕭師兄勝的人又多了多少,某家賭場又爲此打了幾場架,華山城裏又新開了幾家武林大會武器店或者武林大會妓院,生意紅火非常,一連串的喜事直樂得天絕大師合不攏嘴,倒把刻苦練劍的王曉曉給徹底遺忘了,連秋儀等人也難得地将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
武林大會五月十五召開,還有近兩個月時間。
終于有一天,文淨匆匆跑來,說天絕大師讓蕭夜過去商量武林大會的事情,王曉曉立刻滿心激動,跟着蕭夜來到天絕大師的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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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天絕大師正趴在塌上啃一隻紅燒豬蹄,旁邊兩個小弟子不停地吞着口水。王曉曉暗自贊歎加佩服,這位師父真是不拘小節啊!
見二人來了,天絕大師放下美味,抹抹嘴,咳嗽兩聲:“咳咳,夜兒來了啊,近日劍法練得如何?”
蕭夜恭敬道:“還好。”
天絕大師放心,點點頭,随即又疑惑地打量王曉曉:“她是……”
不是吧,才幾個月不見,師父居然就把我給忘了?王曉曉洩氣,自我安慰,算了算了,老年人記性差點可以理解……
蕭夜抿嘴:“師父不是讓小師妹與我一道參加武林大會麽?”
“啊,對對對!”天絕大師終于想了起來,拍拍額頭,喜得兩眼放光,“倒忘了還有她在,武林大會須兩名弟子出戰,爲師正愁着沒人與你一道去呢……”
他每說一句,王曉曉的信心就少一點,到最後如同洩光了氣的皮球,耷拉着腦袋站在旁邊——果然隻是拿我來湊數的,太沒面子了,師父你老人家不是這麽厚此薄彼吧,專程把我們叫來,給他打氣,給我洩氣?
天絕大師猶自抱怨:“那群不長進的東西,正經時候沒一個敢出來,如今有了她就好,有了就好!”
好歹我也是很長進的!王曉曉恢複信心。
想起正事,天絕大師話鋒一轉:“本屆的武林大會也是在問劍台舉行,那裏離少林山不遠,爲師想着時日無多,還有整整一個半月,其他門派怕已做了打算,不如我們明日便起程去少林城,早些探探風聲也好,夜兒,你以爲如何?”
“但憑師父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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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日一早,天絕大師便帶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少林山開去,除了蕭夜王曉曉文淨殷皓四個,随行的還有秋儀等一百五十來個弟子,其餘人都留下看守門戶,等到月底再出發趕來會合。
按計劃,王曉曉本該與女弟子同車,但蕭夜随口說了句話之後,天絕大師就改變主意,讓她改乘蕭夜的車,倒正合了王曉曉的意,她也不願和秋儀那夥師妹擠,管那些閑話呢!
一路上,王曉曉興緻勃勃,終于見世面了。
華山派不愧是四大門派首座,不僅地盤大,城池也十分繁華富庶,茶坊店鋪件件不少,青樓酒樓樣樣不缺,各地生意還很興旺,特别是賭場,連門外都擠滿了人。每到一處,天絕大師都要眉開眼笑好一陣,欲留在城裏多享受幾天,無奈心裏又記挂着武林大會,隻得忍痛割愛,匆匆吩咐弟子趕路。
六天後,車馬終于到了少林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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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初夏,豔陽當頭,整個少林山綠樹成蔭,暖氣在枝葉間隐隐浮動,山腳下,一帶碧水從城間繞過,楊柳倒垂,浮光躍金,遊船往來,風景無限。
少林寺就在少林山上。
王曉曉朝山上望了望,暗自神往。雖然這裏的事都和小說上的有些出入,少林并不是什麽武林的泰山北鬥,不過好歹也算是四大門派之一,名頭也很響啊!而且可能還會遇上熟人呢,比如上回來華山做探子的智靈和智空……
天絕大師堅持不肯就這麽驅車進城,他打算讓隊伍在城外休息整頓一下,叫人先去訂好客棧,然後再大擺架勢,威威風風地進城,方不輸了四大門派首座的體面。
由于客棧尚未訂好,外面太陽又大,一行人都躲進馬車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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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夜一如往常,靜靜地坐着,對武林大會并不關心。
王曉曉碰碰他:“師兄,後山的事……”
“此事父親已查了二十多年,不必急于一時,”他斜斜瞟着窗外,“倒是那些人的劍法十分古怪,江湖似已失傳,須問過父親才知道。”
王曉曉點頭:“這次武林大會,高手都要來?”
“未必。”
“怎麽了?”
蕭夜看她一眼:“如今能稱作高手的,并沒有幾個。”
王曉曉也深有感觸,附和:“現在很多人都是混日子的……”
哪知他又搖頭:“修習正統内功心法的人也不少,隻是許多絕學已失傳,沒有上乘的高手罷了,但應付你卻足夠。”
王曉曉洩氣:“武林大會是不是點到爲止?”
“是。”
王曉曉松了口氣。
“失手也是有的。”
“什麽!”她跳起來,“我不去了……哎喲!”
蕭夜忍住笑,伸手拉她:“沉不住氣!可撞着了?”
摸摸腦袋,王曉曉既灰心又害怕,正常情況下主角當然不會死,可受傷就未必,小說上哪個英雄沒受過傷?而且越出名的主角受的傷就越多,說不定到時候大傷小傷一起招呼!雖然人在江湖,挨刀是常見的小菜,但沒必要爲了那點虛名故意去挨刀吧!何況就自己這水平,挨了刀也未必有名……
“我不去了!”
“去。”
“開玩笑,那會死人的!”
他鄙視:“豈有那麽容易就叫你死?”
愣了愣,王曉曉大喜:“你會保護我?”
他沒有回答,闆着臉:“我怕丢臉。”
王曉曉克制住擁抱帥哥的沖動:“師兄你實在太好了,哈哈……”
“我很好?”
“對啊對啊!”
“明日起,每日爬一趟少林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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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桃子,買的來呀——”
少林寺的影響力果然大,連桃子都打了少林名号!王曉曉來了精神,趕緊趴在車窗上往外瞧,果然見一個老農挑着兩筐水靈靈紅豔豔的桃子。
衆弟子圍過去。
“老伯,桃子怎麽賣?”
“一兩銀子一斤。”
好貴的桃子!王曉曉失望極了,雖然看起來的确誘人,但一兩銀子一斤,好貴啊,簡直可以上飯店美美地吃上好幾頓飯了!
衆弟子也驚呼。
“這麽貴!”
“對啊,太貴了太貴了!”
“……”
老農放下擔子,拿袖子擦擦汗,搖着草帽歇氣:“我瞧你們不是本地人吧,哪個派的?如今武林大會要召開了,來的人太多,我這又是今年的新鮮桃子,正宗的少林牌,一兩一斤已經算很便宜啦,不信你去城裏問問,城裏可是賣二兩呢!”
衆人搖頭。
老農上下打量着衆人,笑呵呵道:“你們哪個派的?”
一弟子驕傲地挺胸:“華山派!”
老農馬上激動萬分,将草帽重新戴起:“原來華山派也來了,有夜公子在,今年四大門派首座肯定又是你們喽!”
喲,連農民伯伯都知道他!王曉曉瞪大眼。
衆弟子得意:“那是當然!”
老農也爽快了許多:“既是華山派,老朽還有什麽說的,這樣吧,這桃子我就另外給你們開一個價……”
“多少?”
“三兩銀子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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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價一出,車裏的王曉曉也傻眼,簡直要懷疑是聽錯了。
衆弟子大驚:“方才不是一兩嗎?”
“是啊,”老農承認,“但如今要賣三兩了。”
“你這人,怎的越叫越高?”
“哪有你這麽做生意的!”
“……”
老農不慌不忙地解釋:“方才我賣逍遙派二兩一斤,你們華山派是四大門派首座,怎能比他們低了去?自然該貴些才對。”
衆弟子面面相觑。
這麽貴的桃子!王曉曉趴在窗戶上,直直地望着那兩筐漂亮的桃子,本已有流口水的趨勢,但如今實在心疼了。
就在她吞口水的間歇裏,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
“我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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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起車簾,将銀票遞給一個弟子:“拿兩個過來,其他的你們吃吧。”
衆弟子與老農俱歡欣不已,很快便将桃子一搶而空。
看着遞過來的兩隻大桃子,王曉曉有些愣。
他挑眉:“不吃?”
這是給我的?她急忙伸手接過,高興地捧着:“你怎麽買這麽貴的桃子?”
“比望着吞口水好。”
被看見了?王曉曉尴尬:“謝謝啊,以後我有錢了,請你……”
他打斷她:“你可會做湯?”
她省悟:“喝湯?秋儀師妹她們在……”
俊臉沉下。
“不必了。”
見他突然變了臉,王曉曉有些莫名其妙,趕緊将一隻桃子遞過去,讨好地陪笑:“師兄,這個給你……”
“不吃!”
她怏怏地縮回手,嘀咕:“那我吃……”
車内氣氛頓時僵硬下來。不知怎的,王曉曉也沒心情再吃桃子了。自從每次的自作多情落到跑步的下場之後,她就吸取教訓總結經驗,切斷了大腦與某種思想的連接通道,禁止再自作多情,搞不好這裏才一亂想,明天就要爬兩次少林山了。
既然這位師兄大人想喝湯,他待自己又實在不錯,那就做給他喝呗。可他偏偏要喝自己做的湯,叫人不多想也難,嘿嘿……
于是,王曉曉冒着爬兩次少林山的危險,再次自作多情,紅着臉:“師兄,你……怎麽要我做?”
沒有回答。
這麽經典的引導,他怎麽就沒有反應?原來又是自己多想了啊!王曉曉洩氣極了:“要不,回華山後我做給你喝吧。”
這次,他雖然隻“恩”了一聲,臉色卻已好轉。
正在此時,車外,一個聲音由遠及近。
“師父——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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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先前那個派去城裏訂客棧的弟子,他正一手擦汗,一手提着袍子匆匆往回趕,邊跑邊叫:“師父——”
殷皓掀起車簾。
車内,天絕大師靠在白狐皮墊子上,十分不悅,慢吞吞道:“何事這等慌張!”
那弟子喘息:“客棧都滿了!”
天絕大師直起身:“什麽!”
“所有客棧都滿了!别的門派來得比我們還早,崂山派,少林派,圓月山莊,連人家逍遙派都已經早來了五天!”
天絕大師呆了呆:“沒别的客棧?”
那弟子搖頭:“休說客棧,如今少林城裏,連茶樓飯店都在兼作客棧生意,到處住滿了人,一個房間也沒了!”
沉默半日。
天絕大師看看左右,懊惱:“這……如何是好?”
那弟子忙道:“其實,還有個地方空着。”
“笨蛋,不早說!”天絕大師瞪眼,“哪裏?”
“少林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