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派的人呢,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山門外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
王曉曉下意識捂住耳朵。果然内力深厚,瞧這聲音多有震撼力呐,一聽就是高手高高手!對,一定是獅吼功,難怪敢獨自上華山挑戰。
“天絕老兒爲何還不出來?”更大的吼聲。
聞言,一隻腳已踏出山門的天絕大師差點被拌個跟鬥。
“師父?”旁邊弟子忙扶住。
天絕大師擦擦額頭:“擺架!”
話音剛落,立刻,除了皓、淨二人,其他所有弟子居然如有默契一般,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支唢呐吹起來!
一時唢呐聲響徹雲霄,場面震撼人心,催人淚下,立時便将“獅吼功”的氣勢比下去了。
王曉曉目瞪口呆。
唢呐哪來的?難道他們随時都帶着?曲子倒熟悉得很,《哭五更》,上個月參加小姨他老公的老媽的妹妹的葬禮還聽過呢,不過這現場演奏效果貌似更好,一看就經常演習的,華山果然是名門正派,還沒開打,連替人送葬的哀樂都準備好了……
此情此景天絕大師也被感動,一整衣袍,率先豪氣萬丈地跨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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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震天動地的唢呐聲中,華山派氣勢大漲,那人也客氣許多,不再顯露“獅吼功”了。
天絕大師顯然很滿意這效果,手一揮,“哀樂”立刻停止。
“誰敢上我華山撒野?”聲音不緊不慢,透着無限的威嚴。
來者卻全然無懼。
“我乃神刀無敵張老大是也!”
哇,神刀無敵!王曉曉扒開衆人,擠到前面——原來是個大胡子,滿臉兇相,肩頭杠着一把明晃晃的特大号刀,看上去分量似乎不輕,衣服上滿是油漬和血迹,令人觸目驚心。
看第一眼,王曉曉幾乎将他當成個殺豬的,不過殺豬的刀沒這麽大,殺豬的人也絕對不敢獨自上華山挑戰的,他這副尊容,隻怕就是小說裏那種殺人不眨眼的獨行大盜呐!
想到這,她忙往後縮了縮。
那“神刀無敵”張老大瞪着眼反問:“你就是天絕?”
天絕大師冷哼一聲:“正是。”
——原來師父叫天絕?好名字,好威風!比那個什麽張老大有氣勢多了,果然是一代宗師!王曉曉驚歎。
确認了對手,張老大立馬将刀往胸前一橫,拉開一個既威風又漂亮的架勢:“請吧!”
天絕大師色變,急忙擺手:“等……”
誰知另一個“等”字還沒出口,“當啷”一聲,那張老大架勢剛剛擺成,保持時間卻不到一秒,刀已經落下,重重地剁在了地面上。
所有人伸長脖子,詫異。
張老大扶着刀柄“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随即掀起袖子擦擦額頭:“他奶奶的,華山的地皮還真的不錯,夠硬實!”
衆人這才縮回脖子,一陣唏噓。
原來人家是在試地皮!那刀的分量還真不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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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絕大師白了臉:“你……果真要與我比試?”
“不錯!”
“爲何?”
“打敗你我就能出名了。”
天絕大師松了口氣,低聲問左右:“老八回來沒有?”
“八師兄早起才下山,還沒有呢。”
“他什麽時候回來?”
“明天。”
天絕大師晃了晃,急忙扶住旁邊一個弟子,站穩,露出極端嚴肅之色:“張老大,你可知,我已有二十年未曾敗在别人手下了?”
張老大倒很直接:“知道,你已二十年未敗過,所以打敗你,我就更出名了。”
哇,二十年沒有敗過,不可思議!
王曉曉拉着旁邊一個弟子:“師父真的二十年沒敗過?”
那弟子估計太緊張,不記她砸師父的前仇:“不錯,隻因這二十年,從沒有一個人來華山向他老人家挑戰。”
好拽!
王曉曉已全然被喜悅沖得暈頭轉向,對天絕大師的崇拜之情又多了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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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世間爲何有這許多争名奪利之人,”天絕大師惋惜地仰天長歎,語重心長,“張老大,人死萬事空,什麽名什麽利全是泡影,想不到你竟爲了這區區的名利,置性命不顧,我豈能忍心!”
什麽是真正的宗師!
王曉曉感動至極,忍不住插嘴:“對,張老大,你不要自不量力,還是快回去吧,師父不會跟你計較的。”
天絕大師贊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不錯,你若懸崖勒馬,我天絕絕不會與你計較,還是快些回去吧。”
哪知張老大卻不肯勒馬:“少廢話,你劃個道兒吧,如何比試,你用什麽武器?”
天絕大師正色:“你果真要比?”
“廢話!”
“那……”天絕大師爲難地看看身後,“我天絕何等身份,豈是你說比就比的,你還是先打敗我的徒兒再說吧。”
身後衆弟子自動後退一步。
于是,那目光便落到了身邊老實的皓兒身上,因爲他後面的位置已經被淨兒小帥哥搶先一步站上,無路可退。
天絕大師一把拎起皓兒:“皓兒入門也不短了,去替爲師出戰吧。”
“師……師父!”皓兒慌了,說話更結巴,“弟……弟子入門不久,還,還,還是叫師兄他們去如何?”
天絕大師果然看向左右。
立刻,衆弟子又退開兩步。
後面人群一陣騷動,估計已有人退回門裏去了,站在前面的隻恨退路被後來者強行堵死,想多退幾步也不行。
“咳,皓兒你怎可如此不争氣,真是辜負了爲師對你的厚望啊!”天絕大師搖搖頭,又将語氣放溫和了些,“你不必怕,爲師的真傳你已盡得了三分,隻要使出爲師傳授于你的華山劍法,便可以教訓他。”
“可……可是師父沒……沒教……”
“恩?”重重地哼了一聲。
皓兒哭喪着臉不敢再說。
想不到天絕大師那麽厲害,徒弟卻這麽窩囊。王曉曉原本就對皓兒剛才說自己壞話記恨在心,不由幸災樂禍,煽風點火:“就是就是,師父都說了你還敢不去,虧師父還這麽重視你,真是丢了咱們華山派的臉!”
天絕大師果然沉下臉,點頭:“丢臉!”
誰知皓兒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指着她大叫:“師父,她她她不是一直想拜……拜你爲師嗎,不如趁此機會考……考考驗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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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絕大師一愣:“這……也有道理。”
想了想,他丢開皓兒,轉向王曉曉:“咳,你不是一直想入我華山門下麽,去打敗他,我便收你爲徒吧。”
王曉曉吓了一跳:“師父,你不是開玩笑吧,我沒有武功……”
話沒說完,那邊張老大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又開始發揮獅吼功:“奶奶的,你們有完沒完,到底誰來和我打?”
天絕大師拍拍她的肩膀,皺眉道:“今日你害得我走火入魔,功力未曾恢複,強行出戰隻怕要大傷元氣,如今我就給你個機會,能不能入我華山派就看你自己了,去吧。”
王曉曉還處在沒有回過神的狀态,果然向張老大看去。隻見他一臉兇神惡煞之相,手提大刀,油膩膩的衣服上,那斑斑點點的血漬更加觸目驚心,也不知道是誰的血……我去?對付他?啊啊啊不要啊,這不是拿小命當兒戲嗎!
找回思維,王曉曉扭頭就要求情,然而這一扭頭她又傻住了。
身旁已空無一人。
山門緊閉,幾百号人在這刹那間居然已撤退得一幹二淨,簡直比現代軍隊撤退效率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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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王曉曉吓得奔過去拼命拍打山門,“開門啊,師父!我可是什麽功夫都不會,怎麽能跟他打,師父救命——”
片刻,門果然開了一條縫。
她大喜。
然而那條縫并沒有絲毫變大的趨勢,隻聽“當啷”一聲,一把劍扔了出來,立刻,門又緊緊閉上了,裏面傳來天絕大師莊嚴的聲音:“你如此膽小,豈可入我華山派!”
“我我我不入了,你們快開門啊!”
“既然你并非本派弟子,爲何要讓你進門?”
王曉曉傻眼。
門裏也嘈雜一片。
“就是,你如此膽小,怎能入我華山派!”
“對,都……都是她惹出來的,害……害師父走火入魔不能應戰!”又是皓兒。
“反正你已無路可走,”淨兒小帥哥同情的聲音,“不如試上一試,說不定打敗了他,師父便收了你了。”
“對啊……”
……
不是吧?簡直就是沒機會!叫我這什麽武功都不會的人去和這個獨行大盜打,那不是雞蛋碰石頭肉包子打狗?!
王曉曉欲哭無淚。
算了,自己上去打是死定的,不如幹脆點好了,就算入不了華山派,還有别的門派呢!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打定主意,王曉曉也不慌了,幹脆拾起地上那把劍,轉身就朝張老大走去——還是先找他打聽打聽其他門派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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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提劍走來,張老大顯然很意外。
“你這小丫頭是誰?”
“我叫王曉曉。”
“你爲何不跑?”
“我幹嗎要跑?”王曉曉沒好氣地瞪了瞪他,她可是一向很堅持原則滴——逃跑是很可恥的行爲,大不了我走而已。
張老大愣了片刻,指着她手上的劍,顫聲道:“你你你真的不逃?其,其實……你若要逃,大爺可以考慮放你一馬的。”
王曉曉佩服:“謝謝,想不到你還是挺仁義的。”
張大老深吸一口氣:“你還不走?”
“不急。”
“真不走?”
“對。”
“我先走了。”
“呃?”
張老大居然真的言出必行信譽良好,話音剛落,他已經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然後用力将大刀舉起往肩上一扛,搖搖晃晃就要朝山下走。
王曉曉莫名其妙,急忙攔住他:“你這是……”
張老大頓時白了臉:“王女俠果……果然武藝高強,他日必定名震江湖啊,在下佩、佩服至極,甘願認輸……”
認輸?王曉曉詫異。
見她不回答,張老大立刻保證:“在下有生之年絕不踏上華山半步!”
王曉曉傻眼:“可是……我們還沒打啊。”
“當啷”一聲大刀落下,張老大翻身跪倒在地,哭道:“小的一時糊塗沖撞女俠實在是有眼無珠,可……小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全家上下三十六口人啊,若有個不測,他們就……嗚嗚,女俠饒命!”
王曉曉目瞪口呆。
張老大掀起袖子擦眼,悄悄瞟了瞟她,見沒動靜趕緊又一骨碌爬起來,刀也不要就拔腿開溜:“王女俠真是大仁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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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咋回事?王曉曉還沒弄清楚,已經被一群人包圍住。
“他跑了?”
“師妹果然厲害!”
“有華山弟子在,神刀無敵張老大算什麽東西!”
“恭喜師父,又收了一位得意弟子!”
“……”
(哭五更,中國古今常用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