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孫皎城頭一箭讓郝普驚出了一身冷汗,等他在兵卒攙扶走下城樓時,後襟已經濕透,整個一天他都六神無主,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中不見任何人,孫皎以爲他因爲家人過世悲傷過度,倒也沒有理會,隻是下午讓自己身邊的廚子給郝普送了一碗燕窩羹,在物資極度匮乏的漢末,這是極爲奢侈的,也足見孫皎對郝普的重視。
可是這碗人家美味,郝普卻難以下咽,直到夜色深沉,那晚已經沒有熱氣的燕窩羹還放在郝普的案頭,郝普一口也沒吃。
“老爺,門外有客來訪!”門外管家的聲音響起。
“讓他們回去吧,就說我病了!”郝普的聲音嘶啞而低沉。
“老爺!是陳參事!”
“嘩啦!”房門被拉開了,郝普披頭散發的從裏面沖了出來,一把抓住管家,問道:“陳參事呢?”陳參事就是陳震,他是荊州參事。
“在府衙外面呢!”管家回答道。
郝普聞言,三步并作兩步的來到府衙大門,此時陳震正在府衙旁邊的門房和門子聊天,見郝普來了,剛想笑着行禮,卻被郝普一把抓住,拽着陳震就往内府走。來到書房前,郝普吩咐仆從都不許靠近書房,然後與陳震一起進了書房,關上了房門,搞得仆從莫名其妙。
書房内隻剩下郝普、陳震二人,郝普一臉急迫的問道:“公子沒事吧?”
陳震一臉雲淡風輕在一旁坐了下來,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笑着說道:“有事還是咱們的公子嗎?”
郝普聞言,深深地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榻上,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笑着說:“這就好,這就好!上午我在城頭之上看到公子中箭,可把我吓壞了!”
郝普心結打開了,這才感覺到有些餓,四處一看,見案頭還有一碗燕窩粥,端起來一飲而盡,喝完後擦了擦嘴,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陳震見了,笑着問道:“你剛才吃的是什麽呀?”
“燕窩粥,孫皎下午派人送來的!”郝普将碗放在案頭上,回答道。
陳震聞言,微微一笑,道:“這可是稀罕物,這個孫皎待你不錯呀!”
郝普聞言,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是不錯!哦,對了,你不是今天出城嗎?怎麽又回來了?”
陳震聞言,站起身,來到窗前,打開窗戶,向外張望,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又關上窗戶,轉身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郝普,道:“計劃有變!這個公子傳來的最新指示!”
郝普從陳震手中接過信,拆開一看,點了點頭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說着将信在案頭上的油燈上點燃,火焰很快的吞噬了紙張,書信化成了一小撮灰燼,随風飄散。
“當當當!”門外敲門聲響起。
“誰?”郝普一驚,趕緊将桌上殘留的灰燼吹散,又用手擦了擦,确定看不出來絲毫痕迹了,這才整了整衣冠,打開門。
“老爺,是我!”門外管家低眉順眼的侍立着。
見是管家,郝普一臉不悅,道:“不是讓你們不許靠近書房的嗎?怎麽又回來了?”
管家面部表情,回答道:“回老爺的話,孫将軍叫人傳話來,請老爺大帳議事!”
郝普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回複他們,就說我一會就到!”
“諾!”管家恭敬的行禮,轉身緩緩的離去。
見管家遠去,陳震從書房走出,眉頭一皺,指着管家的背影,道:“你的這個管家是什麽來路?”
郝普聞言,笑着說道:“是我的本家,跟我有些年頭了,爲人忠厚老實,就是木讷了點!”
陳震聞言,點了點頭,道:“他習武?”
“啊?”郝普聞言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道:“他一個鄉野村夫哪裏習的什麽武?”
陳震搖了搖頭,道:“不對,此人武藝不俗,我不會看錯的!”
郝普聞言,笑着說道:“我的陳參事,你又不會武藝,怎麽能看的出别人是否有武藝來?”
陳震撇了郝普一眼,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郝普微微一笑,道:“我不和你掰扯,我還有正事,孫皎那貨又找我了,也不知道有什麽事,我得去一趟!”
陳震點了點頭,道:“好吧!我也該出城了!公子還等着我呢!我走之後,城裏就剩下你和玄之了,你們要多加小心!”
郝普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吧!”
陳震是從郝普書房的地道走的。送走了陳震之後,郝普整了整衣冠,命管家準備馬車,自己坐上車,前往孫皎的大營。
郝普到孫皎大營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孫皎大營燈火通明,大帳中人影攢動。
郝普到了營地轅門,被守門的士卒攔下,要檢查身份文牒,郝普這要取身份文牒,一人卻笑呵呵的走過來,道:“郝郡守的身份還需要查證嗎?我給他做個證明。”
兵士一見是軍師張梁,便也不好多說什麽,連忙笑呵呵的給郝普放行。
張梁拉着郝普進了營地,笑着說:“将軍等你好久了!”
郝普聞言,眉頭一皺,旁敲側擊的打探道:“将軍這麽晚了找我何事?”
張梁微微一笑,指着大帳道:“進去就知道了!”
二人進了大帳,此時衆将早已落座,見郝普和張梁進來,都站起來行禮,郝普和張梁也趕緊還禮,待衆将落座,二人也在自己位置上落座。
落座之後,郝普一擡頭,見帥位是空的,孫皎還沒有來,過了幾分鍾,隻聽得大帳門簾響動,一人掀簾而入,衆将一看,卻是孫皎,孫皎見衆人都已到齊,笑着拱手緻歉道:“讓諸君久候了,剛才有些小事耽擱了,諸位都坐吧!”
“謝将軍!”諸将落座。
孫皎落座之後,環視大帳,見衆人都到齊了,便笑着說道:“諸位可能都知道,今日早上,我在零陵城頭之上小試鋒芒,一箭便射翻了諸葛小兒,剛才内線來報,諸葛小兒已經不治身亡,如今荊州軍營白幡高挂,全軍帶喪,此乃天賜良機!所以我決定,今夜由零陵太守郝普,副軍師吳碩守城,其餘諸将點起本部兵馬,随我劫營,今夜我要讓荊州軍大營雞犬不甯!”
“諾!”衆将領命,郝普也低頭拱手領命,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