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東知道,這樣砍價對于一個做生意的人是狠了點,于是緩和語氣說:“經營飯店也不容易,我不忍心讓你吃恁麽大的虧,可是村裏的家底空虛,拿不出更多的錢給你去做生意,我争取想想辦法爲你盡可能地再多你個三百、五百,從他們咽到肚裏的東西沒有消化完的掏出來再給你。原諒我不公正的做法,以後,咱們誰有什麽困難,互相幫襯着,明年提留款和公糧減少了,群衆的種地積極性調動起來,手裏有錢了,你飯店的生意會好起來的。”
楊振東套、打、喂、情的特殊方法讓錢房哭笑不得,心裏既害怕,又佩服和感動。設局下套是楊振東想摸清他内心的真實想法;打,是一種氣憤的表達和責備;喂,是給以好處,不斷人财路;情,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理服人,以情感人。錢房害怕,是怕楊振東用他的道法上告和追究他的誣告、多貪的罪責;敬佩和感動,是他看到了楊振東護着他的真心和誠意,以及爲三河村群衆好的那顆善良之心。這些都是他從王垝身上從未看到過的。他心悅誠服地接受了楊振東書記的建議,誠心表示悔過,并願意主動幫助楊振東去做其他上告人員的工作,使他的整治計劃順利進行,爲本村幹部群衆帶來福利和好處。
楊振東做通了爲首上告人的工作,回到村委會把情況和其他兩委的人員作了介紹,大家感到滿意。他口幹舌燥,精疲力盡回到家裏就躺下休息,不但沒有得到愛人的寬慰,反而受到責怪:
“你五十多了,逞什麽能?不當這個書記,在家幹活吃飯可能餓死你?趕快找鎮上的領導,把職務辭掉,我不想跟你這個書記做女人!”
“哎呀!都跟我過大半輩子了,怎麽好意思張口說出這樣羞人的話?閨女兒子聽見了,你的臉往哪擱?”楊振東估摸愛人可能是在外面聽到了不好的風聲,說:“有什麽事,有什麽話,好好跟我說說,咱倆商量商量,能讓着你就讓着你,也不能說不跟我做女人了,你找着守寡去?”
“我守寡都不想跟你!”杜鳳娟就把午飯後傳進來的外面的流言蜚語,什麽下一個發财的是楊振東啦,什麽把村鎮幹部領到家裏吃喝以後,想報銷多少招待費就報多少招待費啦,什麽不知道花幾千塊錢賄賂鎮上的書記才弄個村書記幹的啦……各種猜測加想象,謠言加添語,一起傳進了杜鳳娟及兒子兒媳的耳朵裏,他們在楊振東離開家後互相抱怨着,認爲不該接任這個書記職務。“你把他們帶到誰家吃不行?非得往咱家裏帶?我一晌午忙死了、熱死了,炒菜做飯,貼酒貼煙,就該落外人這個罵名嗎?!”
杜鳳娟眼噙淚水,感到委屈。
楊振東聽了,冷冷一笑,說:“哎喲!我當出了塌天大禍過不上來了呢!原來是一點流言,虛驚一場!沒有必要感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鎮領導和村裏參加吃飯的人員每人都交給我五元錢的生活費,在我衣兜裏裝着。全部煙酒飯菜算上,每人不超過五塊錢,夠本,沒賒也沒賺。我們湊錢吃飯,沒讓村裏出一分錢招待費,以後還是這樣,不設招待費,我行得端走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他們怎麽說去!一切自有真相大白的時候。連錢房的工作我都做好了,讓他少使幾個吃喝款,讓參加吃喝的人都拿出一部分給他,解決吃喝欠賬的遺留問題,這隻是我的初步打算,向鎮領導彙報獲準後執行。膽小怕事,樹枝子掉下來都能砸爛頭!說說你想跟誰做女人吧?偏聽偏信,聽風就是雨!晴空萬裏,皓月當空,看見風吹草動,馬上就得下雨啦?!”
“跟你,跟你!還跟你!”杜鳳娟聽男人說過,放心了許多,不再爲丈夫擔心,但又無可辯駁,沒好氣地沖着男人說:“你怪我?這些話你怎麽不早和我說呢?”
“和你說!你想垂簾聽政?我早上向你請示,晚上向你彙報,中午吃過飯還得貼你耳朵上咕唧幾句才能去幹工作?美死你了!”
夫妻拌過嘴,把什麽事都解釋開,重又回複到平時的相敬如賓和恩愛。
楊振東喝着愛人倒的茶,心想着下一步的做法。第二天,吃過早飯,他騎着自行車,趕到鎮委大院,把自己的想法向領導們作了彙報,得到領導的支持。
回來後,和村兩委的其他人員,分頭做王垝家人和其他參加過吃喝、貪污人員的工作,動員他們退還貪污和吃喝款,争取減輕處分、縮短刑期,得到寬大處理。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追回了部分贓款,把飯店的欠賬如數還了。
楊振東等村委一班人約法三章,從自己做起,腳踏實地,雷厲風行,爲民着想。幹群們看在眼裏,心中佩服、欣喜。三河村漸漸露出了好轉的端倪,阻力在減小,支持率攀升,各項方案逐步落實,邪氣下降,正氣上升,烏雲消退,陽光生輝。
三河村的人們,在這片希望的田野上重又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