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暢所欲言。
“楊振東是不是急于求成,走得太快,激怒了一些人呢?如果這些人繼續上告,在十裏八村造成的壞影響難以收回啊!不阻止住他們上告,後果不可想象。我想讓楊振東臨時先停下來,等穩住人心再說。這是我的個人想法。”
“我談點個人意見。我認爲應該給楊振東書記以更多更大的支持,讓他的治理工作繼續進行下去,不能停下來。楊振東扶正壓邪、懲治腐敗。三河村在以上的幾年裏才真正被搞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而不是現在。我相信上告的人員很快就會停止上告,支持和擁護楊振東開展工作的。這對他們有好處啊!誰不希望村風清正,過上好日子呢?我投贊成票。民心應該如此。楊振東是被請出來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的,不是王垝靠行賄争着當的這個官。他能有這種膽量站出來,拿出一套整治方案,當初需要的是咱們的支持,現在他更需要咱們的支持。咱們做領導的,要體會和理解到他現在的難處,拿出點氣魄和膽量來,不要扶病漢子過橋,要扶英雄上馬,讓他去馳騁!他如果出現什麽錯誤,我願意以引咎辭職作擔保;如果成功,咱們可以總結經驗,在全鎮推開他的做法,綜合治理各種亂象,使風氣根本好轉。”
……
兩委們都各人談了自己的認識。有擔心的,有反對的,大多數表示支持。在讨論和征求意見後,重又回到原來的集體決定上來,繼續更大力度的支持楊振東在三河村的整治計劃,除了留兩人在家主持正常的鎮委工作外,其他人員自帶夥食,全部出動,立即趕往三河村調查指導工作。
楊振東在出山的時候,考慮過三河村這個爛攤子不好收拾,但是,使他沒想到的是,有些人的利欲心太重了,竟然在失去一時小利益的時候,把自己給告上去了。他心地坦蕩,問心無愧,陪着笑臉去做告他的人的解釋工作。很多人想通了,也理解了,最後的幾個人也不再去告了。他讓村兩委的人員親自下去,通知全村的黨員幹部和群衆到村委所在地的公路上召開全村人參加的幹群大會,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決心,以便得到更廣泛的支持。
期盼的人來了,敬佩的人來了,支持擁護的人來了,靜觀其變的人來了,準備向他興師問罪的人也來了……多數人席地而坐,也有路近愛幹淨的人,坐在了自帶的凳子上;會場沒有主席台,也沒有條椅和茶幾,講話不用稿,要說的話都在他心裏、腦裏、肚裏、肺裏、骨子裏!在聽了各個村莊生産組的幹部報了參加會議的人數後,楊振東感到大家還算信任自己。除了确實有急事要辦的人沒能來以外,其他能來的人都來了。他開始和大家敞開心扉地說話:
“三河村的父老鄉親們,各位哥嫂兄弟姐妹們,還有我的晚輩們和小朋友們,我是楊振東,是吃了三河村土地上長出來的成熟莊稼的籽粒糧食五十多年的楊振東。幾十年長的血和肉我都帶來了,都在身上。不胖,我胖不起來;說瘦,也還有點肉。命大!從六零年沒餓死,闖過了一個生死關,過來了;民族,漢;身高,一米六八,黃種人,由于風吹日曬有點黑,籍貫就不介紹了,大家都知道。一個辜負黨培養多年的、沒能爲大家做出什麽事情的中國共産黨黨員。
今天,我自作主張,一改以前開會就用廣播講話訓人的做法,讓兩委的其他同志去通知大家來到一塊說說話,我沒能親自去請,是想做點說話準備,把藏在腦子裏、骨子裏的話抖摟出來。今天開會不是平時廣播裏聽到的催大家繳公糧、征購糧和計劃生育的罰款。我想向大家說說我的心裏話。
有首歌叫《在希望的田野上》,大家都聽過,其中有一句‘爲她幸福,爲她增光’的歌詞。咱們腳下是田野,是生長莊稼糧食、養活咱們祖輩的可耕地嗎?!現在,她被糟蹋,被作踐,生長出來的糧食被人擅自提高公糧數和提留款,私自裝進腰包,給貪污了,被大吃大喝給吃光了,還欠下一屁股債!這就是口口聲聲喊着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共産黨的幹部嗎?敗類!黨内的敗類!民族的敗類!他們爲這片生咱養咱的土地增光了嗎?!這片土地還能算作是希望的田野嗎?!”
在楊振東發出肺腑之言的時候,鎮上的領導趕到了會場,他們不知道三河村的村領導召集這麽多人坐在地上擦眼淚、抹鼻涕是在開會,老遠就紮住自行車入場靜聽。楊振東隻顧說話,也沒和他們打招呼,由村兩委的其他人陪着坐着說話。
楊振東聲淚俱下地說:“父老鄉親們,你們希望的幹部是對群衆吃光肉、喝幹血,私自增加上級規定的公糧數和提留款、三天兩頭地鑽進飯店大吃大喝、醉生夢死、把群衆往死路上逼、不爲咱操心辦事的幹部嗎?我不會行賄,沒有官路,是潘書記和從縣裏退下來的大秦莊的秦勝利書記讓我幹的這個村官。我不能說我有什麽本事,可是我幹一天,都不允許村裏的幹部、生産組的幹部再貪污大家的一分血汗錢。按咱們三河村的實際人口算,他們上屆的個别幹部,每人給咱多增加了幾十塊錢提留款,每年多收的幾萬塊錢花到哪方面去了?不可能被耗子拉走吧!群衆,人民是爹娘,自己的兄弟姐妹,哪一個不是自己的親人,這樣狠心去盤剝,我不忍心看下去,讓他們吃進嘴的肉都給我吐出來,喝進肚的血都給我哕出來!他們有的不明真相的人,去到上面告我楊振東,我不怪他們。因爲他們還被蒙在鼓裏,不知道詳細情況。不知者無罪。明年的公糧和提留款,大家都按照過去上級規定的數字及時繳納,邊防上手握鋼槍保衛國家安全爲咱們守國門的戰士們,城裏工廠裏工作的工人,國家工作人員,科學家,也得先吃飽飯然後才能進行工作。除了上級的規定數,公糧咱三河村不增加一兩,提留款不增加一分,計劃生育那一塊,希望大家按照上面的計劃生育條例執行,即使征收計劃外罰款,都給你們寫清交款數,不會強行扒屋、拉糧、牽牛牽羊,開走你們種地的農業機械,也不會‘喝藥給瓶,上吊給繩’,鬧出人命。希望大家改變多子多福的傳統生育觀念,有一個到兩個孩子足夠當父母的爲他們累的了,都想開點。咱們村的群衆要好好向咱鄰村的大秦莊學習學習,都自覺抵制不正之風、歪風邪氣,有搞封建迷信、請巫婆神漢治病的,有信邪教的,都趕快放棄,好多年形成的壞習慣都得改一改,不能讓壞人嚣張,好人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