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糊塗官容易，當清官難。三河村黨支部書記楊振東的整治計劃正在逐步實施，從查賬、對賬入手，查出了大量問題。不光王垝等人吃喝貪污了大量錢款，還牽扯到個别生産隊隊長也有參與私分公款的，原鎮黨委領導人孫書記收受王垝兩千元賄賂之事被一并揭露出來。

被暴露和受牽連的人對楊振東的做法極爲不滿，聯合上告到鎮裏縣裏，說楊振東：一朝君子一朝臣，幾乎全部撤換了原兩委領導班子人員，培植自己的勢力，把一些不具備領導能力的人硬拉上台，打擊一大片，保護一小撮，排除異己，破壞了原三河村的大好形勢，挑動幹部整幹部，挑動群衆反對幹部，損壞了黨員幹部在人民群衆中的高大形象，整個三河村被他搞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沒有鮮明的階級立場和鬥争觀念，啓用一個富裕中農成份的人，提拔當了王家莊的生産隊隊長，有複辟的嫌疑。并指責說楊振東命令會計改賬目，栽贓陷害原村兩委領導人員，公報私仇，要求鎮委縣委領導立即撤了他的職，開除他的黨籍，還三河村一個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

三人成虎，衆口铄金。迫于壓力，原來支持楊振東進行整治工作的鎮兩委的部分領導動搖了。可是，以潘書記爲首的多數領導還是繼續支持的，勸說上告人員，解釋楊振東整治亂象是符合民心民意的，選拔的幹部全部是經過鎮兩委的調查和同意的，不是培植自己的勢力，是工作的需要；賬目還是原來會計的賬目，沒有改動的現象。勸他們不要亂猜疑，支持村書記做好工作。

上告人員無果而返，人數不斷減少，隻有少數幾人鳴冤叫屈，背地裏發着啞巴恨。

“咱們别瞎子點燈——白費蠟了。王垝書記貪污，被楊振東揪住尾巴根子了，兒子又強奸駱輝媳婦，哪一級幹部現在還能再向着他說話？咱别瞎告了。還許楊振東他們這些人整治一下，咱們都能少繳點提留款呢！”

“天下的烏鴉一樣黑，哪山的老虎不吃人？提留是上級規定的數，楊振東幹，咱也不能少繳一分！他又是個憨子？不知道把群衆的血汗錢往身上裝、往家裏拿？王書記才幹沒幾年，家裏房子蓋得金碧輝煌的，下一個發财的該是楊振東喽！”

“王垝護着犢子，不想讓犯法的兒子去坐牢，受點牽連，主要還是胃口太大了，貪得太多了，被免了職。楊振東以上幹書記的時候，人家不也沒貪污過嗎？要不是他性子太直，不會上拍下壓，和原來鎮裏的孫書記頂嘴被硬拿下來了，王垝的書記再加兩千塊錢去賄賂也幹不上！”

“你是順風倒的牆頭草！王書記幹着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楊振東好，說王書記好呢？你又想拍楊振東的馬屁！”

“王書記幹的時候也沒虧待咱們幾個，經常吃喝剩的酒呀、菜呀的不都讓咱們幾個給包了嗎？吃人的嘴軟，我能說王書記不好嗎？你怎麽不說他壞？說他不好，他找毛缺治死你！”

“你吃點殘茶剩飯就喂飽咬人了，别說出去丢人！我看你飯店裏那些村裏的吃喝賬誰還你！占點小便宜，吃了大虧。自認倒黴去吧！”

“我不就是想讓他幹着，有人給我飯店的錢，才和你們一塊去向上瞎說的嗎？要不是這樣，大冷天的，我也跟着你們跑？”

“你跟我們跑？我說是你首先找的我呢！現在想打退堂鼓金蟬脫殼？現在咱們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幾隻螞蚱，誰都跑不了！楊振東要找我們算賬的話，恐怕也得找你！”

“你們就别一個門上的兩個符相互埋怨了。楊振東不是那種雞腸狗肚的人，他不會找咱們算什麽賬的，最多找咱們問問情況。咱們也不坑誰，也不害誰，真到那一步，實話實說算了。”

最後幾個爲王垝鳴不平的人，也分崩離析、土崩瓦解了。

潘書記把上告的人勸走後，心裏怎麽也想不通，及時召開了兩委會，分析研究三河村楊振東等人的治理方案：

“我不能理解爲什麽會有這麽多的人來到鎮委、去縣委告楊振東的狀呢？他走訪群衆，查出了王垝觸目驚心的貪污、行賄、吃喝欠賬。王垝還私自增加公糧數和提留款，使群衆怨聲載道、苦不堪言，黨的幹部形象和公信度在人民群衆的心目中大打折扣、黯然失色。他們情願去多繳那使他們不堪重負的公糧和提留款嗎？楊振東治理錯了嗎？我們也支持錯了嗎？他觸動了他們這些人的哪根神經呢？今天的會議和咱們上次集體商讨決定支持三河村整治方案的會議一樣，各人暢所欲言，怎麽認爲就怎麽說，集思廣益，用咱們集體的智慧制定一個是停止還是繼續支持楊振東的方案，在三河村召開所有幹群參加的全體會議，盡快盡早地平息這場來勢不小的風波。開始讨論。”鎮委潘書記首先作了開場白。

領導們近來開慣了這樣開門見山的工作會議，也不拘束，紛紛開始說出自己的看法。

“他們雖然上告的人數不少，十幾個人，但是，他們并不能代表三河村幹群的絕大多數，大部分幹群還是支持和擁護楊振東的整治方案的，也不能否定他的做法就是錯的，可能是觸及到他們的既得利益這根神經。有一個人是開飯店的，可能是認爲查賬了、換人了，沒有人還他飯店的吃喝欠款了，才想讓王垝那樣的書記繼續幹的吧？當然，這隻是一種設想，不一定全對，還有沒有什麽和提留款的貪污有更多牽連的人和事，咱們加派人手查查再說。上告的人員中，有的，不一定就是自願的，很可能是被拉攏和被利用的。從向他們作解釋工作、勸他們回去時，就可以看出來這一點。有的聽了幾句勸，就回去了。隻有兩三個人，磨磨蹭蹭地講一些過時歪理，還用‘階級鬥争是綱、其餘的都是目’的話來衡量事情的對與錯。什麽打擊一大片、保護一小撮，什麽排除異己、挑撥這個、離間那個的，沒有一句有根有據的話，全部是扣帽子的話。還自作主張地要我們撤楊振東的職，開除他的黨籍，他們簡直……老百姓不堪重負的擔子，已經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了，不能再讓下面的幹部再随便增加了，否則老百姓就沒有活路了。社會亂象、不正之風到了必須治理的時候了。像大秦莊那樣風清氣正，和睦和諧相處，多好！我個人意見：繼續支持楊振東治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