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冷了，楊紅梅和王嫂夫妻經過不少周折，總算把潘高芝和熊猛撮合成婚了。楊紅梅把過冬的棉衣和被子套好後，去走娘家。到了娘家，受到了母親的責怪：“小麻雀，尾巴長，有了丈夫就忘了爹娘！恁麽長時間也不來看我和你爸了，在家忙什麽嘞？屎一把、尿一把地收拾你這個閨女，得什麽濟？有什麽用？你爸天天念叨你，恐怕你脾氣不好和女婿吵架，天天在家擔心挂念。”

“你在家做點飯和爸倆吃就是喽！爲我們擔心什麽？我脾氣再不好，他對我好了，我和他吵什麽架的？瞎操心！”楊紅梅一改往日的沖動，溫柔地對母親說：“我在家做成人之美的紅娘嘞，把表姑家的表姐潘高芝介紹給熊猛做媳婦了。我不就不到兩個月沒來嗎？又不能靠走親戚過日子！”

“你說的是恁表姑家那個眼頭高、想進城的高芝嗎？”杜鳳娟問閨女，“她的眼頭那麽高，連真心愛她的二柱都給甩了，怎麽能願意嫁給一心想坑忠良的熊猛的呢？一切都是你作的主？不容易。”

“别用老眼光看人！”楊紅梅說，“忠良哥和王嫂不是見熊猛和高芝姐都改過了，怎麽能讓我撮合他們成婚呢？！他們都已經改過了，不是過去的潘高芝和熊猛了，該成全的就得成全，不能讓他們都那麽苦下去。”

“做得對！”杜鳳娟說，“你爸去年說得不假，秦忠良有肚量，能忍讓，能原諒人。果真，不到一年就被證實了。”

“爸怎麽知道的？”

“他瞎猜的。說他瞎猜，他竟然說準了！也許是你爸有眼力，從秦忠良的爲人處世，從秦忠良有一顆好人的心判斷的吧！”

“怪不得，從躍進入獄後，爸不同意我嫁人，讓我等着他，原來爸跟你說過，躍進會來向我求婚嗎？”

“說過，不止一次說過，應驗了。”

“她還算過什麽？”

“在你表嫂陳二芹沒出事之前，他就說過，王垝的冰山是靠不住的，很快就得倒台，果不其然。他相信咱三河村的亂象會有人出來治理，但沒想到秦忠良卻向鎮裏的潘書記推薦了你爸當了咱村的書記。他忙啊，忙得腳不沾地，還得罪人。有的人爲王垝鳴不平，聯合上告，你爸的日子不好過，也不知道他這個戲台口的官能幹多長時間？”

“在家種一份地，夠你和爸吃的了，誰讓他幹的？他自己官迷！想幹！人家整死他都不虧！”

“哪是你爸自己想幹的呢？是鎮裏的潘書記和你們大秦莊從縣裏退下來的秦勝利請他幹的。”

“那怎麽從來沒聽忠良哥在我面前說過這事？”

“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怎麽會跟你說呢？連我天天在你爸身邊，也不知道他們這些事？”

“也不知道你天天幹什麽去了，連我爸也掌控不好！”

“死丫頭！有閨女這樣跟媽說話的嗎？沒大沒小！”

“你是當媽的，我是你和爸愛情的結晶。你大我小，很明顯！”

“貧嘴的閨女，能有這樣的心情跟媽說笑，我就放心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和女婿沒有吵架、恩愛着哪！”

“風平浪靜之後，我們再天天吵、天天打，你和爸能不擔心嗎？一次都沒吵過，好了！”

“那就好！這正是我和你爸期盼的。”

杜鳳娟和閨女正說着話，楊振東走進了門。

“閨女怎麽有時間來的？”

“想你和媽了，過來看看。不歡迎？問我怎麽有時間來的，現在又沒炸了芝麻黃豆，來看看你這個三河村的書記，不行嗎？”

楊振東看了看媳婦，不知發生了什麽矛盾，對閨女說：“閨女在家過得不愉快？受了什麽委屈？像吃了槍藥一樣跟爸爸這樣說話。爸哪會沒對起你，虧待你了？”

楊紅梅想起了上次爸到秦忠良家喝酒走後的事情，說：“你就虧待我了。你到忠良哥家喝酒後到俺家，一口茶都沒喝，就回來了，你看得起你這個閨女了嗎？有不少人都說我不是你的親閨女！”

“盡說憨話！你不是我的親閨女，問你媽你是誰的親閨女？！又不是撿的，又不是抱養的，能不是親的嗎？！我是怕萬一出了酒，在那裏沒地方休息，才抓緊時間回來的。來到家，有恁媽給我端茶倒水，多舒服！”

“要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怪你了，你還是我的親爸。”

“傻孩子，别一會親爸、一會假爸的！恁爸就是你的親爸，不要疑神疑鬼的！我除了愛過你爸，還愛過誰？媽媽看過《烈女傳》，從來沒幹過拉郎配的事！”

“媽，我相信你是烈女，我是你和爸的女兒。”

“嗳！調皮孩子什麽時候能入正果？”

“我這就入正果，不跟你和爸開玩笑了還不行嗎？”楊紅梅在父母面前撒嬌而又頑皮地戲鬧着，“說正經的，爸被哪些人給告了？”

“官場上曆來不都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多嗎？連我親手提拔、最信任的副書記——鬴佐，都勸我不要把村裏的賬再查下去了，以免牽扯到更多的人，樹敵太多，對己不利。三河村的整治工作已經不是在河邊上的淺水區了，進行起來難哪！牽扯到鎮上的個别領導收受賄賂，我打算向鎮黨委遞交辭呈，辭職不幹了。”楊振東認爲這是在家裏，照實說出了自己的難處和想法。

楊紅梅聽了，問：“爸，你是中國共産黨員嗎？”

“我不是黨員能當村黨支部的書記嗎？”楊振東不以爲然，“我幾十年的黨齡了，誰又沒有開除我的黨籍，不是黨員是團員？”

“你連黨的助手團員都不如！”楊紅梅說，“什麽叫勇往直前、知難而進？咱三河村比柳秦村小多了，彈丸之地，隻要一心一意想爲民辦事，不貪污，你怕他們誣告你什麽呢？俺柳秦村的忠良哥，配合着吳威書記，也正在殺大吃大喝的風氣呢！該吐的讓他們吐出來，絕不讓他們咽下去！拿出吃喝款，群衆減輕了負擔，拍手稱快，連聲叫好。你膽小怕事、畏首畏尾，怎麽能當書記？”

聽了閨女的一番話，楊振東說：“他們精誠團結，是一個很好的領導集體。咱們三河村有很多王垝等人遺留下來的曆史問題，不那麽容易解決。”

“拿出你在當兵時的刀和槍，快刀斬亂麻殺幾個，他們不就老實了嗎？”

“刀和槍不是随便可以用的。又不是在戰場上對待敵人，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這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能動不動就動刀動槍。隻要不是罪魁禍首、頑固不化、屢教不改的，該團結的還得團結，該挽救的還得挽救，不能把持不同意見者當做敵人看，隻能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跟女婿說，讓他多向秦忠良學學，做人要大度，要又寬容心。我去年臘月就和你娘說過，秦忠良在容忍和原諒了躍進，促使你們成婚之後，隻要熊猛能真心悔悟改過，他一定會幫着他解決個人問題的。聽說你和女婿也參加做工作了，做得對，很好。”楊振東說。

“得到老爸的表揚，女兒感到十分榮幸和驕傲！”楊紅梅調皮地說。

看到女兒的情緒比以前受刺激時大有好轉，楊振東爲之高興，不計較他的調皮勁：“到家和你婆婆說話，不要這樣油嘴滑舌的！”

“不會！不會！”楊紅梅說，“這不是從小跟你和媽說慣了嗎，以後改，嚴肅點。爸别生氣，我做飯給你吃去。”

“不要你做飯，和你爸說說話，做人做事學着點，我做飯。”杜鳳娟知道閨女有了身孕，不讓她下廚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