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秦村計劃生育罰款逼死人命和三河村的強奸案，震驚了四村八方，嚴重影響了幹部和群衆的關系，損壞了黨的形象。

在孫書記被免職之後，新組成的鎮黨委和政府，下大力氣清理了各村工作方式粗暴野蠻的幹部，調整和配備了一批穩重幹練的黨員幹部任職。特别是三河村的領導不力，封建迷信現象嚴重，幹部擅自增加公糧和提留款，群衆聯合上訪，大隊書記袒護犯法的兒子，在全村和全鎮造成了極壞的影響。領導們經過走訪調查，摸清了王垝有嚴重的貪污和作風問題，決定重新組建三河村的兩委班子，整治打壓歪風邪氣，接受了秦忠良、秦勝利、秦歡慶三人的舉薦，讓楊振東出任該村的支部書記。鎮新任黨委書記潘志強先後兩次登門拜訪做工作，都被楊振東假借生病爲名給拒絕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潘書記向辭職回鄉的秦勝利讨教啓用方法。

“秦書記，從我們鎮黨委的幹部走訪群衆的過程中，黨員、群衆還真的希望楊振東能擔任他們村的書記，好好刹刹歪風邪氣。我們也采納了你們幾個人的舉薦，想讓他幹。可是，我到他家去兩趟，不冷不熱的，不怎麽客氣不說，還說最近要到縣醫院去治病，這怎麽讓他擔任三河村的領導職務呢？”

“會不會是他有意推脫，不想幹這個書記，收拾爛攤子呢？他有這個能力，就是到鎮裏，各項工作也難不住他呀？”秦勝利也感到爲難，不能理解，“你把他們村的現狀都跟他說了嗎？”

“說了。他說他長期有病，不出門，對村裏的人和事一無所知，沒有權力當這個書記，讓我另請高明。”潘書記說。

“權力？”秦勝利聽了，頓有所悟，對潘志強說，“你有沒有答應給他點權力？沒有權力，他怎麽能把三河村治理好？”

“讓他當書記，不就是給他權力嗎？”

“對，書記是一種權力。”秦勝利說，“但是，三河村的情況相當複雜，有些幹部是王垝喂飽了的。一旦楊振東着手整治，觸及他們的權力和利益，他們一起和他對着幹，或是反映到鎮委，你會支持誰？你也可能免了他的職，使他整個的治理計劃泡湯，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諸東流。用農村的一句土話說，叫做：沒逮住黃鼠狼，惹了一身臊。得罪了人不說，還被免了職。這樣昙花一現、沒有作爲的官，他是不會幹的。”

“那怎麽辦呢？我又沒有權力給他先斬後奏的生殺權？”潘書記無奈地說。

“他要的不是殺人的權力。要的是領導的信任和支持，你明白了嗎？”秦勝利提示到。

“隻要他有能力把他們村的工作做好，我和鎮兩委的其他人都會全力支持他的。我疏忽了這一點，沒向他說明。”潘志強說，“怪不得他滿臉精神，裝病不接受，原來是想捆死鎮委的話。秦書記，勞累你和我一塊兒走一趟，做做楊振東的工作，讓他接受職務，盡快把工作開展起來，行嗎？”

“爲了幫着你們鎮啓用一個好幹部，我就陪你去做做工作吧。”秦勝利說，“以後叫我老秦或喊名字都行，不要再稱書記了。”

“行。”

秦勝利和潘志強一起向楊振東家趕去。

在潘志強第二次離開楊振東家之後，妻子杜鳳娟對丈夫說：“你不是整天在背後瞎咕叽說這也看不慣，那也不順眼嗎？人家鎮裏的書記親自來兩趟，讓你當咱村的第一把手，你有本事，怎麽不去治治那些歪風邪氣？公糧、提留款一加再加，社員種點地，去掉公糧和賣點繳提留款，剩的就不多了，你不能幹幹，讓大家少繳點嗎？”

“官迷！”楊振東說媳婦，“你想幹你幹去，嗯！王垝喂飽幾條狗，你偎哪個不咬人？你懂個屁！我才不想逮不着狼子（黃鼠狼）惹一身臊呢！沒有成績的幹部，别不拉屎占個茅坑！我當老百姓多舒服，十天能逛幾天集。”

“你不想幹，直接對潘書記說，讓人家另找人，還裝查什麽病的？你真生病的時候，我就不讓兒子給你瞧，疼死你！”杜鳳娟說。

“恐怕兒子不給我瞧，你就慌了前爪子了。”

夫妻倆正說着，潘志強和秦勝利在門外紮住車子（自行車）。

“聽說弟弟生病了，我來看看。”秦勝利首先進了門。

楊振東聞聲走出，握住秦勝利的手說：“一點小毛病，哪敢煩勞秦書記的大駕光臨。快坐下喝茶說話，很多年隻是想念，沒有見面，想死我了！”

楊振東熱情迎接，讓座倒茶。杜鳳娟知道他們找丈夫有事相商，客套幾句後，走了出去。

“振東有病得抓緊時間醫治，争取多活幾年。”秦勝利說，“也怪我腳步懶，沒能來看看。要不是聽潘書記說你生病了，我還不知道呢。”

“就是覺得心裏堵得慌，打算抽時間到醫院檢查一下。”楊振東說，“秦書記不該爲了兒子的事情辭職，現在正需要您這樣的幹部去治理那些不良的、令人深惡痛絕的社會風氣呀！”

秦勝利見楊振東正像秦忠良對自己說的那樣，對不良的社會風氣恨之入骨、痛心疾首，有意試探他對當前的一些腐敗現象的态度和看法，說：“我能力有限，愛莫能助，不想再操這個心了。就是兒子不出事，我也就打算辭職不幹了。”

楊振東不知是套，鑽進去說：“這話不像以前的老秦匡正壓邪的風格呀！在張霸爲非作歹、秦大海作惡多端的情況下，你都硬頂着，扶持秦忠良徹底改變了大秦莊的落後面貌和不良風氣。你的意志消沉了！都像你這樣，咱們國家就完了。”

秦勝利心想，既然楊振東對我有這樣的看法，請他出任村書記，不是什麽難事了。繼續說：“振東啊，有我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大有人在，你不能光批評我。連我上面的領導都袖手旁觀、束手無策，我有什麽辦法呢？咱就過一天少一天吧，以後常來看看你。”

“照你這樣說的，就沒有人願意去改變不良的社會風氣了？就任其發展下去了？”楊振東繼續往秦勝利的套圈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