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這一段時間不知有什麽心事,總是沉默寡言,郁悶不樂。在學校,除了上上每天的幾堂課,批改批改學生的作業,其餘的時間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回到家裏更是如此,既不幫着媳婦喂豬、幹活、帶孩子,也不拾掇零活,倒在床上就睡。
反常的現象讓媳婦張小妹不能理解。
“秦明,起來吃飯。”張小妹做好晚飯走到丈夫床前柔聲細語地喊。
“你帶孩子和娘一塊去吃吧,我不餓。”秦明躺在床上揉揉眼說。
“到學校半天上幾節課,講得喉嚨聲啞的,還得批改作業、寫備課,能不累不餓嗎?起來吃過飯再睡。你要是想喝口酒,我到小商店給你買去,你愛吃的蘿蔔菜我都炒好了,快起來。”張小妹拉着丈夫的手溫情蜜意,“要是哪點不舒服,我用平闆車拉你到醫院看看去。”
秦明把另一隻手搭在媳婦的手上說:“感謝你多年來對我的一片癡情!婚前,沒嫌棄我一無所有;婚後,在我身體不能使你幸福的時候,依然那麽愛着我,隻是在我的身體恢複之後,你才得到了一個女人應該得到的幸福。你對我溫柔體貼,關心備至,才使我們的感情深厚,一直保持在恒溫的狀态下,使我得到了溫暖和幸福,我永遠感謝你。”
“你有什麽心事嗎?”張小妹問丈夫,“夫妻互敬互愛是幸福,是甜蜜。在咱們同桌學習的時候,有些事情你不和我明說,自己默默忍受着。在爲我被人打得遍體鱗傷的時候,我還錯怪你,真是罪孽深重!當我知道了你爲我付出那麽多,卻不求回報的時候,我才深深地愛上了你。我一次又一次向你暗示我的愛意,可是你卻藏而不露,把愛的心扉鎖得緊緊的,折磨我。我實在是愛得無法自制了,無法忍受了,才在你去學校的路上攔截求愛的。我真怕我再不出手把你搶過來,就得不到你了。甭管别人說我臉皮厚吧薄吧,随便他們怎麽說去!愛就愛他個風風火火,愛就愛他個真真切切、轟轟烈烈。對于你的夢想,我是全力支持的。在你全心投入高考複習備考的時候,我沒來幹擾你。隻是在我父親逼得我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我才無奈地投奔了我全心愛着的你。是的,我耽誤了你一輩子的前程,使你大鵬不能展翅高飛,駕雲之龍在我這個醜女的岸灘上給擱淺了。我對不起,但是我真心愛着你,就是跟你一塊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辭。就是你叫我跟狼牙山五壯士一樣去跳懸崖,我也跳;像黃繼光、董存瑞那樣去堵搶眼、去炸碉堡我也聽你的。快跟我說說你苦悶什麽的,這不像你遇到困難不屈不撓的性格,一定是感情糾葛把你折磨成這個樣子的,對嗎?”
“說完了沒有?”秦明說,“你真能扯!什麽跳懸崖、堵搶眼、炸碉堡的話都能說出來!聯想真豐富,你在哪裏學的這些詞?”
“書上,你的教科書上。”張小妹說,“你要讓我說,不嫌煩,我還能說很多呢!”
“說吧,我不煩,把你的嘴說爛我都聽着。”
“不說了。你不郁悶、開開心心地起來吃飯,我就不擔心了。”
“嗯!”秦明長歎一聲摟住媳婦說,“我的好媳婦,我也是真心愛着你呀,可是,我也傷害了另外一個真心愛我的人,她現在尋死覓活的,快崩潰了,我是個罪人哪!”
張小妹聽了哭泣着說:“我舍不得你,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把你讓給别人!”
“我知道……”秦明緊緊地抱住媳婦說,“你先去吃飯,咱們再共同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我也不餓了。”張小妹推開丈夫的手給他擦着淚水說,“别難過,以上恁麽長時間你也沒和我說過誰這麽深情地愛着你,你現在又嫌我人老珠黃去尋花問柳了嗎?”
“過去的事情都難以擺脫了,再尋花問柳麻煩不更大嗎?”
張小妹聽說是過去的事情,忽然想起大牛結婚時人們議論的他和知青楊可的傳聞,問丈夫:“她是不是上海的下放知識青年楊可?”
“就是她。”秦明有氣無力地說。
“她不是已經早結過婚、孩子都多大了嗎?”
“她回城後,我也沒去過她家,可能是她看到我們已經結婚了,有意寬慰我說她已結婚有孩子了吧!”
“這事還能說謊嗎?”
“忍痛割愛也是有的。破鏡重圓典故中楊素不就是把媳婦樂昌公主讓給徐德言了嗎?成人之美的事還能光許古代有,現在就不能有嗎?”
“她真心愛你的話,早和你結婚不就行了嗎?她想回大城市去享福,不想在農村受苦。早幹什麽去了?想叫我成全你們的美事,我帶着孩子怎麽過?我跟韓芙蓉學,帶着孩子要飯去?她做夢!我就不和你離婚,就不把你讓給她!把她的地址和郵編号碼給我,我給她回信,讓她死了這條心。可能是她男人把她甩了,沒人要,現在找你了!她第三者插足是破壞我們的家庭幸福,我告她去!”
“她現在已經神經失常了,不刺激她,都不知道她能活到什麽時候,還是慈悲爲懷,發發善心,給她留一條命吧!我抽周六和周日的時間去看看,安慰她一下。”
“你不能去!跟她上床安慰能安慰好?關起來不讓你回來了,我和娘、孩子恁麽大的城市到哪找你去?老老實實在家待着,不去!把她寫給你的信給我看看,我看看她想你想到什麽程度了!”
“都在那抽屜裏鎖着呢。”
“你這個家夥叛變投敵,裏通外國,背着我幹着不可告人的勾當!”張小妹拿鑰匙打開抽屜鎖抱出一疊情書翻看着,讀了第一封說,“這是趙慧妹的署名,哪是楊可?你想她想成神經病了?!”
“你往下看。”
“呦!真是楊可的簽名。”張小妹讀完第二封對丈夫說,“就你賊心不死,舊情難忘,人家是回憶在下放時的情景和娘對她的關心,沒說一句愛你的話,你怎麽那麽自作多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