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過縣局的聽課和業務大檢查,秦明又去參加區裏的種糧專業戶、種田能手會議,忙得不可開交,無暇顧及家庭、照顧妻子和母親。
在區委會議室,全區種田能手經驗交流會正在進行着。
“下面請種田能手秦明發言,介紹介紹經驗。”主持會議的區委副書記在主席台前對坐在下面會場上的人說。
秦明走上發言席,按照發言稿上的提綱挈領,補充着說:“要想種好地,提高糧食産量,不外乎要做到這幾條:一、根據土壤結構,合理施用氮、磷、鉀肥和微量元素,這樣才能使莊稼後期稭稈粗壯,提高抗倒伏的能力,保證高産;二、精耕細作,提高土地的保墒能力;三、種子的選擇。選擇适合本地氣候條件生長的高産品種;四、合理密植,充分利用肥力和陽光;五、分階段及時追施肥料,保證營養供給;六、澇排旱澆,保持土壤水分;七、使用除草劑,注重田間管理,不讓雜草與莊稼争營養,争水分;八、……”
“還九呢!還八!你馬上就當八(爸)了,你媳婦在醫院痛得死去活來的,你倒在這裏像作報告似的沒完沒了了!”歡慶從外面闖進會場說。
“幹什麽的?擾亂會場!”主席台上的人說着就要去抓歡慶。
“他媳婦難産,現在正在醫院呢!”歡慶說,“他不說話,誰能作得了主?”
“誰媳婦難産,現在在醫院?”拽住歡慶的人問。
“秦明,在台上發言的秦明,大秦莊的秦明,他媳婦難産,家裏難爲得沒辦法,被送到醫院去了。”歡慶甩開拽着他的人說,“你們還能見死不救嗎?這樣拉着我?兩條人命哪!”
“書記,我得去醫院,我媳婦該生了!”秦明從台上跑下來,拉着歡慶直奔醫院……
人生有多少高興的事兒,誰也記不清。也許,你曾爲一個新奇玩具高興過;也許,你曾爲一塊彩色橡皮高興過;也許,你曾爲一塊糖果高興過;也許,你曾爲一件漂亮衣服高興過;也許,你曾爲長輩給的壓歲錢高興過;也許,你曾爲做出一道難題的答案高興過;也許,你曾爲一項小小發明高興過;也許,你曾爲領到第一個月的工資高興過;也許,你曾爲自己的成功高興過;也許,你曾爲自己的富有高興過;也許,你曾爲某地的獨特美景高興過;也許,你曾爲自己擁有的權力和地位高興過……一個人所經曆過的高興事,真是數也數不清,記也記不全。但是,人們共同的高興事,大概要數能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心上人結婚長相厮守和添孩子了。
秦明的人生路,如果沒有記錯、記漏的話,是這樣過來的:
七歲沒了父親,十二歲入學,**結束是他高中畢業後的第一年,在擇優錄取的競争中,進校當了民師,恢複高考的喜訊,在他心中掀起波瀾,曾和虎子通宵溫習,躍躍欲試,決心改變命運,改變人生。就在他準備去參加高考的頭天晚上,他的真心愛人張小妹在父親逼她嫁人還賭債不得已的情況下與秦明圓了房。在前途和愛情的取舍上,秦明選擇了後者。他們的摯愛達到了心心相印的程度,令人敬佩。但是,多年虧空的身體,使秦明力不從心。兩人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在丈夫放假的時間,妻子陪他去檢查過,是不是不能生育。結果是否定,隻是身體虧空,需要增加營養,慢慢恢複。母親年邁多病,借錢也得治,她是爲兒子上學含辛茹苦的母親,兒子怎麽會不千方百計延長她的壽命?妻子,沒有嫌棄他的一無所有,以摯誠的心對待他,在家孝敬老人,幹着女人、男人幹的農活,吃苦受累。他想讓娘吃得好一點,讓妻子吃得好一點,有個好身體,自己少吃,吃得孬一點。認真的态度,使他不想缺少一節備課,一份計劃;不想讓一個學生有一題不會,不想讓任何人的考分高過自己。繁重的腦力勞動,使他胖不起來,但瘦得下去,蒼白,憔悴。
秦忠良上任當隊長後,他獻計獻策,想促使大秦莊變化大一些,快一些解決溫飽,日子過得好一些。聯産承包後,他用自己所學的知識,使糧食高産,增加收入;他放開吃,也買肉吃;他覺得身上長肉了,也有力量了,和愛人的二人世界有了幸福,也有了歡樂;愛人懷上了孩子,他高興,他爲新生命高興,爲新生命歡呼,爲新生命歌唱。他爲孩子的到來寫了一篇生命禮贊,爲的是不忘卻小生命的誕生,留作永久的紀念,同時,也表達初爲人父的心願。
“愛人,我來了。别緊張,别害怕!”秦明推開婦産科的門,把走在路上就想好了的安慰妻子的話說了出來。
“你這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孩子都生下來了,也不見你的人影,要不是你愛人用盡所有力氣把女兒生下來,我們隻有做剖腹産了。”正在給嬰兒洗身擦拭的接生醫生說。
“出去!出去!趕快出去!這是産房,不是你們男人進的地方!”另一個女醫生推着秦明說。
“讓他進來吧,這裏也沒有第二個産婦,我的衣服也穿上了。”躺在産床上的張小妹有氣無力地懇求醫生說,頭上的汗珠滴落下來。
“他愛人的衣服也穿上了,讓他安慰一下吧。”給嬰兒洗身的醫生對同事說。
“你辛苦了,我的愛人!”秦明反身走到妻子跟前,用毛巾給她擦着汗水,說,“都是我不好,沒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原諒我……”
“盡到了,我不怪你……”張小妹挪動手臂把丈夫的頭摟過來貼在自己臉上,感到無限幸福,“咱們有孩子了,快抱過來讓我看看。”
“這就包好了,可以看了。”醫生說着把嬰兒抱了過來放在母親的身邊蓋好。
“我的女兒!我的骨肉!”張小妹搶先在女兒的小臉上深情地輕吻了幾下。
“讓我也疼疼。”秦明在妻子的嘴唇離開後,也在女兒的臉蛋上再三輕吻。雖然還殘留着從母體中帶來的血腥味,但老牛舐犢,是真心的疼愛!盡管嬰兒身小皮皺,但這不是父母的基因遺傳,而是多少年艱苦生活的痕迹尚未複原。别說嬰兒還有四、五斤重,如果在艱難歲月出生,真不敢想象,她的體重又會減去幾斤、幾兩、幾錢!如果那個年代繼續下去,恐怕有不知多少家庭的香火無法相傳!讓長長的鞭炮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表達出迎接新生命的心願、期盼!
和醫院結了賬,秦明抱着女兒,歡慶把張小妹扶上車,一路上,嬰兒安靜熟睡,享受着時代賦予她的這份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