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同學不是跟櫻桃休息去了嗎?你怎麽還來這裏睡?”秦明對虎子說。
“我都睡下了,楊可和趙慧妹又來了,床讓給她們了。”虎子說。
“奔你來的,應該安排好休息的地方。”秦明說。
“楊可要來的,我沒讓她來。”虎子對秦明說。
“直腸子,不拐彎。”秦明說。
“心直口快的人也有好處。”虎子說,“當年秦大海就沒敢打她的主意。”
“打她的主意,她能用刀劈死他!”秦明說,“她粗中有細,處處留意着他呢!”
“秦明。”
“嗯。”
“我和櫻桃的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怎麽?想改?”
“征求你的意見。”
“你自己決定,我有什麽意見?”
“連趙慧妹和高楓都來了。”
“心活了?”
“沒活。和櫻桃決定了。”
“那就好!不能三心二意、猶豫不決坑櫻桃。她在家苦苦等了你幾年,多少人上門介紹,她都沒答應,爲的就是你。有她照顧着老人,你可以放心的幹你的事業。像我的情況一樣,沒有張小妹這麽孝敬着俺娘,承擔着這麽多農活,我在學校裏也不能安下心來。你也不能犯糊塗,一步走錯了,會造成終身後悔的。”
“記住了。”
“睡吧。”
秦明和虎子也睡下了。
夜深人靜,通常是這樣,也有夜深人不靜的。偷雞摸狗的趁的就是夜深,就是别人的靜,一旦失手,夜雖還深,但人已經被吵鬧醒,不靜了;人逢喜事,大的節日,禮花滿天,徹夜無眠,也不靜;人遭橫禍,飛來之災,趕到夜深,哭嚎震天,也不靜;有的時候,有的人,身子躺在床上的被窩裏,兩眼眨個不停,輾轉反側地想着心事,也未靜。
從虎子家走回來的陳二芹,就是後者。直到三更以後,還難以入睡,她很想得到幸福,甚至可以說是不懈的追求,不斷的努力,從學生時代追求有地位的幹部子弟沒有成功;追求條件好的失敗;次次失身,換來的隻是被玩弄,被抛棄。追求當兵的人家不要,追求有工作的嫌她是農村戶口;追求考上大學有發展前途的還得等待……一雙雙冷眼,一句句譏諷,使她不舒服;衆人的躲閃、指點使她不自在。你們不要看不起我,我非得找一個像模像樣的男人給你們看看,讓你們知道,郎才女貌是怎麽配成的!她不願失去虎子大學畢業尚未結婚的大好時機,決定主動出擊,甚至以先入爲主的方式讓櫻桃退出,讓虎子接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決定就這麽辦。
一次意外的落水被虎子救了出來,撿回一條命,說不清是報答,還是爲了保護女人的冰清玉潔,還是愛慕已久的決定,櫻桃向虎子敞開了心扉,表達了愛意,定下了終身。幾年的等待,她無怨無悔,爲了那份情,爲了那份愛,她堅守着,等待着,忍受着相思的痛苦和煎熬,拒絕了不少求婚者托來的媒人誇耀和吹捧。她計算着心上人離家的時間和歸期。當她得到虎子回來的确切消息後,暗自高興,激動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當她看到虎子家有兩個年輕美貌的女人時,她忌妒,怕她們從自己身邊把虎子搶走,她不能忍受,對虎子發洩着仇和恨。當聽完虎子的解釋,知道他還真心愛着自己時,一種愛戀的情感促使她不顧一切地去親吻他,接受他的親吻,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得到幸福最多的、最甜蜜的女人,她陶醉了,她覺得值,哪怕再等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值。當她想到虎子爲了自己,爲了愛的承諾,連追他的有高深文化的大學生都被拒絕而依然愛着自己時,她更爲能得到他而心滿意足,興奮無比,她默許着一定把自己美好的、最寶貴的一切獻給他,爲他孝敬婆婆,爲他盡力幹好一切家務和地裏的農活,爲他生好多白白胖胖的兒女,教他們識字、跳舞、唱歌、畫畫,享受愛的幸福,享受家的歡樂。她激動的心在跳,無法入睡,好也想,壞也想:虎子大學畢業了,有正式工作了,坐的是辦公室,迎送的是幹部、是技術員,幹的是技術活,說的是行裏話。而我呢?是ABC不會,學的字被就飯吃了,忘得差不多的初中生,在事業上能爲他做什麽?能幫他做什麽?幹活,做飯,生孩子?哪個女人不能做到這些?高楓、趙慧妹,長相上又不比我醜,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和他結合都比我合适,有共同語言,什麽話都能說到一塊兒去,還能離開家,伴随他左右,每天享受幸福。人,何必這麽自私呢?得到好的不讓人,是自己的嗎?是永遠屬于自己的嗎?不會。人是會變的。一旦他變了,我如何抽身?走向何處?算了!條件懸殊太大了!退出吧!把他讓給更好的人去照顧他,使他更好更快地把才能發揮出來,去實現他的夢想。我的身體,他可能看見過,也觸摸了……,但我還是我,還是冰清玉潔之身,還是完好如初的處女,他不會對外人說,我也不會說,何人又知道呢?算了,别想得太高,别想得太完美,志不同則道不合,不合則分,分則痛苦,早了斷是好事,避免帶來更大的痛苦。——櫻桃心裏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光線射進屋裏,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