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幹部群衆如數到場，在又一次宣讀了公社兩委對秦忠良的處理意見後，秦勝利按在路上幾人研究的意見向群衆說：“下午的選舉，要按照公社兩委意見上的精神，不準在選票上寫秦忠良，隻能寫其他人。上兩次選舉，我們疏忽了這一點，緻使選舉沒有結果，這一點不怪大家，是我們幹部，特别是我的失職。現在，開始填寫選票。”

秦書記說過後，人們的情緒低落，不情願地在選票上寫上自己要選的人，把票塞進投票箱。又是一番唱票、監票、計票、統計，最後的得票是：秦寶拴一百六十二票，秦歡慶五十九票，秦高五十三票，秦大牛二十六票，熊猛十四票，棄權票三張，作廢票四張。

“經過民主選舉，秦寶拴同志以一百六十二票，超過總投票數的百分之五十，當選爲大秦莊的新一任隊長，我們全體大隊幹部向他表示熱烈祝賀！并祝願他在以後的工作中能帶領群衆取得更好的成績，爲社員帶來更多的福利，爲國家做出更大的貢獻！現在請新隊長講話！”秦勝利立即宣布秦寶拴爲大秦莊的新一任隊長，并表示了祝賀。

“我得到超過百分之五十的票，我不當隊長！就是超過百分之百的票，我還是不當隊長!我隻想當一個普通社員！使領導們失望了，謝謝！”寶拴站起來，說完又坐下了。

“秦寶拴！你真是不識擡舉！群衆信任你才把票投給你，你怎麽能把選舉當兒戲，說不幹就不幹呢！”民兵營長吳威原以爲秦寶拴站起來會信誓旦旦地表示怎樣帶領群衆越幹越好、讓領導放心的誓言，沒想到他說了這些話，氣憤地大聲責問寶拴。

“不想當就是不想當！我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官瘾！”寶拴回答是活。

“你你……你真是……”吳威氣得就要去拉寶拴，“你真是讓我們失望！讓群衆失望！”

“算了！算了！”秦勝利拉着吳威說，“控制一下情緒，新隊長有什麽困難，有什麽難言之隐，我們可以問清情況，幫助解決，哪能爲了一句話就生火動氣呢？”秦勝利怕群衆再節外生枝，宣布散會。會後幾個幹部一同來到寶拴家。

“坐下說話。”秦長庚一邊讓着幾個人坐下，一邊叫媳婦給各人倒了一碗開水，說，“你們也别難爲我兒子了，他真的不是當幹部的那塊料！嘴笨不說，考慮事情想不周全，丢三落四的，還是讓别人幹吧。”

“大叔，你就别跟着說洩勁的話了。幹個生産隊長，隻要能帶領群衆幹活就行了，不就是該幹什麽活招呼群衆幹什麽活，該種的種，該管理的管理，該收的收嗎？又不是去參加演說需要能說會道，咱老百姓講究的就是個實實在在，什麽嘴笨不嘴笨的，隻要能使大家有飯吃就行，能讓大家吃得好一點、日子過得好一點，就是當隊長的本事。”秦勝利對秦長庚說。

“理是這麽個理。忠良當隊長做得就很好，大家不光有飯吃，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天粗糧，也有錢花了，還能要求多高？寶拴幹不到忠良這個樣，還是不幹的好，省得以後不知不覺犯了什麽法，污染了俺家幾代清白的曆史。”秦長庚說。

“長庚哥，你别讓我爲難好不好？一天一天地這樣拖下去，選不出隊長，沒人領着大家幹活，我怎麽向上面交差？難道說大家就不想吃飯了嗎？就這樣耗下去？你去幫嫂子燒鍋做飯，我們和寶拴談談情況，有什麽問題我們幾個幫他解決！”

秦長庚走了出來。

幾個人問到寶拴心裏有什麽症結、擔心、困難，寶拴都是兩個字回答：“沒有！”

“那你爲什麽辜負群衆的信任不願意當隊長？”

“沒能力！”

“多大的能力才算有能力呢？”

“沒有一點能力！”

“你不當隊長，他不當隊長，就不怕群衆沒飯吃？”

“不怕！有分的小麥吃！”

“把分的小麥吃完了，然後吃什麽呢？”

“要飯。”

秦勝利和其他幾個大隊幹部看看實在做不通寶拴的思想工作；便安頓一下留有後路地說：“秦寶拴同志，請你再慎重考慮考慮，我們給你足夠的時間，考慮成熟以後到大隊部找我們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人說說都行，以便我們作出下一步的安排。”

“你們現在就可以安排！”寶拴态度堅定地說。

幾個大隊幹部離開了寶拴家，離開了大秦莊。

“這個家夥真是花崗岩腦袋，頑固不化，真拿他沒有辦法！”馬洪良說，“好容易想辦法選出個超過半數票的，還甯死不願意當這個隊長。秦書記，你想辦法吧，我們是無計可施，沒點子想了！”

“人多辦法多，人多智慧多。你一個人想不出辦法并不代表其他人都想不出辦法，怎麽能說大家都想不出辦法呢？都動腦筋想想，用什麽辦法讓寶拴接受隊長這個職務。”

“難！”大隊會計馬尚好說，“他沒有一點活動話，不松口，怎麽讓他接受呢？”

“秦書記，秦寶拴當選了，不願意幹，咱能不能把他得的票數換在其他幾個被選舉人又願意當隊長的人的頭上，上報公社，結束這一而再、再而三、毫無結果的選舉呢？”大隊的婦女主任劉長娥建議說。

“你怎麽能想出這移花接木的馊主意？白紙黑字，每個人的選票是要核對的，是誰想改就可以随便改動的嗎？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吧！”秦勝利對劉長娥說。

幾個人一起走着，誰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要不然這樣，”柳明遠說，“咱們如實向上級彙報，讓公社任命！”

“生産隊長任命的，也不是沒有先例，隻是不是群衆自己信任的人當隊長，大家會不會聽他的，能不能招呼動人幹活，這是首先需要考慮的問題。萬一像上次的小王莊那樣，群衆和幹部對立起來，結局也是不好收場的。”秦勝利擔心地說，“先向公社彙報情況，然後咱們再集體決定吧。”

大家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