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崔良瑾攔住秦忠良說,“我還有事要跟你說呢!怎麽說走就走了?”
“好。既然有事,我就停下來聽你說。”秦忠良又把車子放好。
“其實,今天你不給我這個條子,我們從糧站的底票上也已經知道你們隊在布置任務的當天下午就超額完成任務了,我真得謝謝你!”崔良瑾說,“在咱全大隊來說,你是第一個完成午季的公糧任務的,我本來第二天就準備來向你表示祝賀和感謝的。但是,馬書記由于父親去世,不能親自督促這項工作,我責無旁貸地把千斤重擔接了過來,到這個隊去催,到那個隊去催。有的生産隊,我還得看着他們一笆鬥一笆鬥地稱糧食,看夠不夠繳公糧的,一直沒能抽出時間來向你表示感謝。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就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到大秦莊跟秦忠良解釋開,說明我爲什麽這麽長時間沒來的原因。誰知恁麽巧,我到你們莊的岔路口拐過來彎,就遇上你了。”崔良瑾繼續說,“其他隊的生産隊長,沒有一個像你這樣有覺悟的,我說的話,他們光答應,就是不見行動。今天說明天賣,明天說後天賣,一天一天往後拖,就是不繳,我真爲難死了。”崔良瑾兩手抓着頭,“好容易看着他們把雨前的糧食拉到糧站過磅,沒幾個隊能繳夠的!特别是小王莊的隊長王懷利,他原來在會上說要支持小陳莊五百斤,可是,所有的好糧食全賣光了,隻夠他自己隊的,拿什麽去支援人家呢?打腫臉充胖子!當時,我爲了表彰他的精神,還專門爲他送一場電影呢!說起他,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再說小陳莊的隊長陳卓,也真能夠沉得住氣,炸了芝麻黃豆了,他照樣不慌不忙。别人收,他不收,說什麽等熟透了,拉到場上好打(脫粒)。後來一下雨,他傻眼了,眼睜睜看着小麥生芽。不過還算聽我的話,你們賣過的第二天,他也就拉去賣了。可是隻完成了一半,那一半從哪裏出?還有一兩個隊,也差千兒八百斤的不能完成。我經過再三考慮,隻有你秦忠良能幫我這個忙,所以就來和你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崔副書記,這回還是‘不行也得行’吧?”秦忠良用崔副書記開會時以權壓人的一句話來反問他。
“時過境遷,過去說的話,你不說我都後悔莫及、無地自容了。當時也不知道我怎麽糊塗到那種地步,說了那樣的話。經馬書記提醒,我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隻是當時急于安排公糧任務,沒來得及向你道歉,請你原諒。”崔良瑾無奈地說。”
“道歉倒不必要。隻是我們隊在繳過公糧後,留下種子和隊裏的儲備糧,剩下的全部分給社員做口糧了,無法幫你什麽忙。”秦忠良對崔良瑾說。
“什麽?!”崔良瑾爲了能讓秦忠良幫着完成公糧任務,已是好話說盡,違心地道了歉,但自己的希望還是破滅了。他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重又恢複了他本來的面目,說,“在全大隊沒完成公糧任務之前,任何人是不可以不經請示批準随便分掉隊裏的糧食的!你膽大妄爲,狗膽包天,竟敢私自做主把糧食分了!你等着瞧吧!”崔良瑾鐵青着臉,摔着自行車,氣沖鬥牛地走了。
“崔副書記!還有……”秦忠良在開會時,有心幫着有困難的生産隊完成任務,又怕本隊的社員分少了不夠吃,落埋怨。同時,崔副書記以權壓人、粗暴強制的态度,也使他極爲不滿和反感。他不想屈服于壓力之下再改口說支持,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堅持讓其他缺好糧的生産隊用差價兌換。今天,雖說他表面上态度溫和,但心裏還是餘氣未消,捉弄得崔良瑾醜态百出。當他準備把分剩下的糧食拿出來幫助其他有困難的隊賣公糧時,崔副書記已是火氣沖天,不願意聽了。“反正我的任務完成了,是福是禍,聽天由命吧。”
秦忠良想着心事,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