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高和歡慶到供油站買了柴油、黃油、機油,放在平闆車上拴死拉着,也來到了農機站。和秦忠良一起,先看了隊裏新買的兩部拖車後,又找到小陳,推過自行車,三個人一起拉着往回走。
“忠良哥,我和歡慶倆拉就行了,你騎自行車先走吧。”秦高對秦忠良說,“反正自行車放在平闆車上,閑着也是閑着,還增加重量,你搬下來騎走吧!”
“我不騎,咱們三人一塊走,拉着也輕點。”秦忠良對秦高說。
“忠良哥的胳膊不能掌車把,怎麽騎?我自己拉,你騎車帶着他先走。”歡慶伸手奪着秦高肩上的拉繩說。
“他的胳膊怎麽啦?不能掌把用力?”秦高問歡慶。歡慶就把他昨天早晨聽王嫂說的和秦忠良的傷情向秦高說明。
“傷得這麽重還不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大老遠的到農機站買什麽拖車?早一天,晚一天,又不是買不着!你别拉了,用力胳膊會更痛,我騎自行車先把你送回家再回來迎歡慶!”秦高停住腳步,把車交給歡慶,去搬自行車。
“别回過來回過去地瞎折騰了,就這樣拉着一起走!”秦忠良催着秦高繼續掌把趕路,“我不是弱不禁風的人,這點小事算什麽!今天比昨天痛得好多了。”
三人誰也不願意騎車先走,共同使着勁,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前行。
三人往前走着,歡慶忽然問:“忠良哥,你早晨隻說來買油,可沒說咱隊裏今天買拖車的事呀!你準備買拖車,早晨爲啥不讓我們每人開一輛四輪車把拖車帶回去,也捎上油了呢?我們倆不知道,這不是自找麻煩又累人嗎?”
“我隻說先看看質量和價錢再說,沒想到看中了質量又讨了個便宜,我怎麽能再猶豫不決呢!”秦忠良對秦高和歡慶說,“咱們累就累一點吧,反正隊裏也沒吃虧!”
“拖車放在那裏我們也都看到了,質量還可以,不超過八千到一萬斤的重量絕對壓不壞,夠咱用的了,隻是你說讨了個便宜,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碼标價寫得好好的,站長、會計又不憨,會少收咱的錢!”歡慶不解地問。
“明碼标價是不錯,但要看誰買,我來買,他珠副站長能不給個面子嗎?”秦忠良顯出幾分得意,笑着說。
“那當然!昨天買了兩輛四輪車,今天又買他兩輛拖車,怎麽說也得讓包煙錢或者是一頓飯錢。”秦高說。
“何止一包煙錢、一頓飯錢呢?”秦忠良有意不說出具體數字,讓二人去想。
“反正不能讓你個百兒八十的,最多讓三十五十就不錯了!”歡慶說。
“再猜。”秦忠良說。
“一百!”歡慶說了個不小的數字。
“四百。”秦忠良伸出四個指頭說。
“四百?啊?”秦高、歡慶驚奇得不敢相信。
“真的,沒錯。”秦忠良重複着,“真實的四百元!”
“你又不是他表叔,也不是他二大爺,能給你這麽大的面子?”歡慶用兩隻手在臉上比劃着說,“别逗我們開心了,近三十的人啦,有那麽好哄嗎!”
“不信?自己看去!”秦忠良從衣兜裏掏出**證明,遞給歡慶,“别人多找我錢,我拿着手都發抖!因爲那不是屬于我的,是不幹淨的錢!公平交易誰想多要一分,我也不給他!”
“你是怎麽砍價的?滑掉這麽多?”秦高問秦忠良。
秦忠良就把他怎樣抓住珠副站長說話的把柄相要挾、欲買故走、趁其不備、就話砍價的經過向二人說了,秦高和歡慶才相信。
“累一點也值,爲隊裏省下了春季買化肥的錢。”秦高說。
“值!”歡慶樂不可支。
一去一回,将近六十華裏的路程在他們的腳下走完,已經是下午的一點三刻了。
午飯後,秦高、歡慶、大牛、寶拴分成兩組,兩人一輛車,又到農機站把拖車帶了回來。爲午收做好了準備。
準備午收的場面,經過男勞力半天的鏟、平,草、磚石塊、砂礓已經拾去。四輪車帶着耢石壓碎了土塊,場面平似鏡面。秦忠良讓大家下午挑水澆場,明天撒糠碾壓。
管理好地裏秋莊稼的婦女們,休息一天,磨好鐮刀,準備明天開鐮收割。
晚上,四輪車剛開回來,秦忠良就安排人加柴油、機油,打黃油,保持機子不缺油,潤滑自如。
場上人員的安排,考慮到臨時隻是壓壓、曬曬,不能打,隻安排五六人撒糠碾軋,其他剩下人員全部投入到割、拉中去,加快進度。
“忠良,明天才到六月一号,麥粒剛剛發硬,幹度還不到勁,是不是停幾天再割,上了場也好脫粒?”秦長庚向秦忠良征求意見說。
“你老經常說:人工割麥慢,生三天,熟三天,糗三天,你怎麽連這點都忘了呢?現在生點,可以割掉放在地裏或場上先曬着,這麽多畝地,今年的麥壟又厚,割不很快!蠶老一時,麥老一晌。割着割着就熟了,後期熟過了、糗了、掉麥粒的現象,你也不是沒見過!萬一,午收中間下了雨,小麥生芽不說,就是拉打也成問題。車子不能進地,全靠人一捆一捆地往外背,那可就慢多了。這樣幹不出來活,人還累!依我看,還是提前兩天開鐮爲好。八成熟,十成收;十成熟,八成收。說顆粒歸倉,咱做不到,但盡量提前一點,減少損失,咱大家共同努把力,還是能做到的。”秦忠良針對秦長庚的建議,談了自己的認識和想法。
“我知道這些,不是覺得咱隊今年有機械拉打,不用愁了嗎?”秦長庚往場上潑着水,嘴裏說,“我也是好意才說的。萬一麥沒幹透就打,不就把麥粒子軋扁了嗎?”
“沒事!長庚叔,你天天留在場上,帶人攤麥、翻麥,看着曬,不到牙咬得咯嘣響,誰也不許開車軋,行了吧?”秦忠良看秦長庚有情緒,用溫柔的話語說。
“沒想到,六十多歲被你提拔到場上負責了,乖乖!”秦長庚被挫傷的情緒,又被扭轉過來,“還是讓他們年輕人來擔此重任吧!反正他們咬麥粒子試幹潮,也比我的牙好使!留下我東倒西歪的幾個牙,咬馍吃飯吧!”
“咬不斷,眼看也行!用手揉幾個麥穗,吹一吹,是幹是濕也能感覺出來!”秦忠良說,“人老是寶,經驗豐富。你幾天不就說天氣轉來轉去的,‘黃昏雲彩接太陽——晴不好’,‘風圈包月亮——有大風’嗎?這話我信!憑你大半輩子的生活經驗,預料的事情沒有十成準,也有六、七成把握。”秦忠良和秦長庚一邊潑着其他人挑來的水,一邊唠着。
太陽落下西北角,整個場面也澆完了,秦忠良招呼收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