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回來機子的第二天,秦忠良安排好其他人的活兒,派歡慶、秦高兩人拉着平闆車到公社所在地的集上,把生産隊爲午收準備的一鐵通柴油拉回來,順便買兩小桶機油,幾袋黃油,騎回昨天農機站小陳騎走的自行車,自己到農機站聯系購買拖車(車鬥)。
“秦隊長,今天來,是不是還想再買兩輛四輪拖拉機回去?”農機站的珠副站長迎着走過來的秦忠良說。
“恁麽大一個生産隊,再買兩輛也不多,隻可惜沒有那麽多錢,臨時賒着賬吧,你站長又怕我還不起!”秦忠良回敬珠副站長說,“我想買兩個拖車,拉莊稼,拉土雜肥也方便點。”
“行!”站長說,“你昨天來說一聲不就一塊帶回去了嗎,何必多跑這一趟呢!”
“原來沒打算買拖車,可是車頭開回去,社員們又說:“能買拖車跟在後面,拉東西多省勁!你站長說說,我能不滿足大家的這個要求嗎?”秦忠良對珠副站長說。
“巧媳婦難做無米的飯。有錢好辦事。你還是有錢,沒有錢,連個車頭都沒法買,還能買車尾嗎?”站長說,“小劉莊,小張莊的兩個隊長來找我好幾次,問我能不能先把機子賒給他們每人一部,等有錢了,馬上付清,我都沒同意。錢是硬頭貨。車你開走了,生産搞得一塌糊塗,全年收入個三千五千的,年終決算分了,我向誰要去?還是像你秦隊長這樣的人好,一手交錢,一手領貨。”
“珠副站長的這些話,不是說給小劉莊、小張莊兩位隊長聽的,是說給我秦忠良聽的,對吧?”秦忠良不知道珠副站長是在懷疑自己沒有買拖車的錢有意編造出來的,還是确有其事,說,“反正哪個公社都有賣這個的,貨比三家不吃虧,我再到别的地方看看問問,能賤點不更好嗎?”秦忠良挪着腳步,裝着要離開的樣子。“小劉莊、小張莊的隊長,我們相互都認識,我回去問問他們,難爲沒難爲珠副站長。一個小小的生産隊長,想讓一個堂堂的農機站珠副站長犯錯誤,真是沒有覺悟!”說完,秦忠良邁開腳步向門外走去。
“哎!秦隊長!我絕對不是說你的!我要是說你的,我不是人……”珠副站長拉着秦忠良賠着不是,賭咒發誓說,“他們就是那樣說的,不假!不過,我不該在你面前說這話讓你起疑心!人能見面,話不能見面。你真把我今天的話傳出去,他們一定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今後就沒法做人了呀!你千萬别去問他們!我以最低的價格,哪怕不賺你一分錢,賣給你兩個拖車都行!”珠副站長緊追不舍地跟着秦忠良,求救般地說着好話。
秦忠良知道很快就要開鐮午收,沒有時間再到其他地方去看去問了,更何況,在本公社買農機和配套産品還相應便宜一點呢!他本來也就沒打算真走,放慢腳步說:“珠副站長,能不能從标價上面每部下降三百元?我買的是兩部,不是一部!我付給你現錢,不賒也不欠你一分!”
“不行!降太多了!”珠副站長考慮了一會,說,“兩部讓你二百五吧!”
“唉!珠副站長,我是二百五?還是你是二百五?這個數不好聽,我說每部就減去二百元,你看行不行?行,我就在你這裏買;不行,我就到别處看看。”秦忠良對珠副站長說。
珠副站長也想起來,人們常把“二百五”比作不精明、欠考慮、魯莽行事的人而忌諱,又覺得秦隊長在自己的數字上沒升反降了伍拾,就随口說:“行!也隻能降到這個數了!”
秦忠良和珠副站長一同走了回來,交錢開票。
“你少給二百,我怎麽開票?”珠副站長看着秦忠良說。
“對呀!一部二百,兩部四百,沒錯!”秦忠良堅持出剛才談好的錢。“我剛才說每部減去二百,你同意的,成交後又加價,恐怕沒有這一說吧!”
“你真是個機靈鬼,把我都給繞了!”珠副站長無奈地開了票,交給秦忠良。“都像你這樣能滑就滑,我們農機站人員的工資都得貼進去!”
“支援農業,誰不感謝你呢!”秦忠良裝好票據,又把派人開車帶車鬥回去的時間定了,才和珠副站長握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