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你兒媳婦在家嗎?”王嫂在外問張嬸。
“她沒在家,回娘家行禮去了,有什麽事你說,我和明明都在家。”張嬸一邊忙着往鍋裏貼馍,一邊回着話。
“也沒有其他的什麽事,長嶺叔門前圍了不少人,男男女女的還都朝那裏跑,可能是積德爺爺過世了!我想和你兒媳婦一塊兒去看看。她不在家就算了。”
“積德大爺是過世了,剛才明明放學的時候去看的,等我把鍋上收拾完,和你一塊看看去。”張嬸一邊用水洗着手,一邊歎息着對王嫂說,“這個老頭子太好啦,一輩子積德又行善,做多少善事、好事喲!誰家有了困難事,自己能幫得了就自己幫,自己幫不了的就說服大家一起幫,誰家兒子說不上媳婦,父母犯愁,他幫着張羅,牽線搭橋,成全了一對又一對,撮合了一雙又一雙;誰家媳婦鬧離婚,他勸導說,這年頭到哪裏都是吃飯、幹活、過日子,好日子是自己幹出來的,誰臨時富一點,就能永遠比别人強嗎?誰臨時窮一點,就能會永遠比别人差嗎?窮無根,富無苗,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什麽都會變的,要看遠一些,不要隻看見眼前一點,鼠目寸光;誰遇到了不順心的事、煩惱事,想不開,他給你舉例子,借古人遇到過不去的坎是怎麽做的,後來又怎樣怎樣了,來開導你,使你醒悟過來,振作起來;他的嘴邊話(一個人經常說的話)是:做人,對人要有一顆好心、善心,不能使壞,更不能坑害人。有人說殺人放火的兒孫多,他不信,說:行善人十年百年别人也記得。有人說,好人不一定有好報,他卻說,作惡人能善終的并不多;多行不義必自斃,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人在做。天在看,沒有人不知,隻要人作爲。不是預言,卻在秦大海的身上靈驗了;他的話不等于真理,卻被不少人接受着。平凡人,不平凡的一生,不平凡的作爲啊!”張嬸向王嫂講述着,略有所思地說,“你和忠良能走到一起,也是積德老人撮合的吧?”
“是的!那時候,俺娘家的條件相比之下還可以。雖說俺娘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可俺父親是當過兵見過世面的人,經秦老頭一介紹忠良的情況,他們就同意了,也沒嫌忠良家窮什麽的。”王嫂說。
“那後來呢?”張嬸有意識地逗王嫂。
“後來就和忠良結婚,生孩子呗!”王嫂雙手抱着張嬸的肩膀,晃着說,“您也這麽逗!”
兩人說着,笑着。
“張嬸!嚴肅點!咱們不能笑!人家剛死了人,都悲痛地哭着呢?咱們又說又笑的,外人聽見了,不說咱娘倆幸災樂禍嗎?又不是對敵人,他們的悲痛之日,正是我們高興之時?”王嫂覺得不該在這個時候發出笑聲。
“沒事!正終壽寝老死的,是喜喪,沒那麽多講究!人們,爲死了的好人感到悲痛惋惜,壞人死了才正解心頭之恨呢!可這秦大爺是好人中不能再好的人了,今年九十九歲,加上閏年閏月的,一百歲也過了!隻是這樣的好人,無論活多大,誰也不想讓他死!可是,壽數到了,留也留不住,有什麽辦法呢!咱們去看看吧!”說着,張嬸的眼中也溢出淚水。
“走!”
“走!”
張嬸和王嫂向秦長嶺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