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積德死了!”秦明放學回到家對母親說。
“什麽時候過去的?”張嬸問着兒子。
“時間不長,到現在也不到半小時。我放學的時候從他屋後路過,聽到哭聲就去看了一下,說是剛咽氣。”秦明說。
“好人哪!這個人一輩子對誰,對誰家都沒有壞心,盡做好事,是個人人敬佩的大好人,大善人。一輩子積了多少德行,做了多少善事,誰也說不清!誰也數不清!”張嬸如數家珍,把秦積德做過的好事一件一件地講給兒子聽。
秦明忽然想起一件事,問母親:“他不就長嶺大爺一個兒子嗎?怎麽我剛才聽别人說,他還有一個兒子在外地?”
“他兩個兒子,一點不錯。在家裏的你長嶺大爺是他大兒子,他二兒子叫秦長松,從共産黨打遊擊的時候就開始當兵了,後來升到不知道是營長還是團長的一個什麽官。解放後,先是在咱縣裏當縣長,後來又升了,到省裏當了副省長還是什麽部長。反正我也記不太清楚,隻是聽别人這樣說的。”張嬸停了下來,急忙到堂屋的面缸裏去挖面做飯。
“那後來呢?”秦明隻顧抓柴往鍋底下填,也不知道母親什麽時候走的,聽不到她說話,忙問,也沒人搭理。他擡頭一看娘不在,才知道去堂屋了。
張嬸挖面回來,讓秦明把火燒小一點,等和好面,把馍貼在鍋裏再加柴。
“後來長嶺大爺的弟弟又調到哪裏去了?”秦明急不可待地向母親詢問秦長松的情況。
“後來嗎,确實是掉了,所有的官職都被拿掉了,也不知道被開除黨籍了沒有。”張嬸補充說,“不知道犯了什麽修正主義路線的錯誤,被送到了勞改隊的農場改造,兩三年前才出來。現在,咱村的人誰也不知道你長松叔幹不幹公家的事了。”
“爲革命流血犧牲,那麽大的幹部,怎麽說被免職就被免職呢?可能犯的錯誤不小!”秦明同情着,估摸着。
“人啊,可别犯糊塗。你說你長松犯什麽渾!說女人吧,恁女人對得起你,在積德大爺給地主打長工家裏一貧如洗的時候,人家陳美鳳心甘情願地跟着吃苦受罪,槍林彈雨中跟你走南闖北;說到錢,國家發給你的錢也該夠花的,夠用的,還需要再多吃多占貪污嗎?你從一開始就是跟共産黨幹的,自己也入了黨,還跟着共産黨好好幹就是了,生什麽心?作什麽怪?”張嬸胡亂猜測着,沒完沒了地說。“可是也怪,對什麽事情都想得很開的積德大爺,偏不承認他二兒子長松做錯了事,還說做得對,這霧中的花,雲中的月,真讓人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