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心裏明白,在秦虎開業的當天,他趕到了,但是不是慶賀扶持,而是從鎮财政緊缺資金的情況考慮,想去征收幾個錢,被秦明忽悠了。他知道,也想到秦虎會恨他。所以,秦勝利叫各鄉鎮領導到場的看貨會,他假借其他村有急事要處理,沒有到場。在受到縣委劉書記的批評後,他感到後悔。他不知道秦虎機械廠的情況,也不知道他的生意如何,問:“你的廠子生産的産品,能賣出去嗎?賣出去幾台了?”黃書記認爲秦明的文章,隻是做宣傳,沒想到是事實。
“我的産品銷路不好,賺不到錢,我能主動要求來提前繳稅嗎?賣個三台五台,是夠我發工人工資喝稀飯的錢,還是夠付銀行利息的?我的生意很好,賣出了幾百台,效益可觀,利潤頗豐。我不會自己富了,就忘記國家,忘了政府對我的支持。”
“幾百台?!”黃書記感到吃驚,心想,“鎮上的農機廠,每年也隻能賣幾百台,你一個小廠子,竟然會在幾個月的時間裏賣出幾百台,是不是有點自我吹噓?”
他似信非信地問:“秦虎同志,一切還是實事求是的好。個人創業不容易,秦明爲你寫了篇宣傳報道的文章。我相信,隻要質量過得硬,銷路會逐步打開的,要有耐性,不要心急。老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一下子使廠子紅火起來,這是主觀願望,農民能不能認可你的産品,接受程度有多大,這個客觀現實将決定着你廠子的效益和生存。上級的會議精神即将變成紅頭文件,我們不能違背政策,在期限未到的時間裏收你的稅,回去經營你的生意去吧!”
手捧豬頭找不着廟門。秦虎也屬于這種情況。一心想來繳稅的,卻被拒絕,不願意收,他心裏也感到不平衡,不是味,悶悶不樂地回到家把情況告訴了秦明。
“不收就不收呗,你撿了個大便宜。”秦明說,“這樣也好,你用這筆錢買輛車,趁現在生意正旺盛,增加人手,擴大一點規模,能多賺幾個就多賺幾個,就是遇到生意不景氣的時候,也能度過難關。”
秦虎接受了秦明的建議,又買了一批原材料,從本莊年輕小夥子中挑選了三四個人到廠子裏邊學習邊工作,産品産銷兩旺,一派紅火。
産品在熱銷中,秦虎依然保持着清醒的頭腦。他想到:如果照現在的勢頭銷下去,到了一定的時候,處于飽和狀态,豈不是廠子關門之日了?他走到地裏,走到附近村莊各農戶的田間地頭,觀看着、記憶着有哪些莊稼,怎樣使這些莊稼播收更省勁,更便捷。他看到了農民點種花生的辛苦,拔收的麻煩。他想,假如能有一種機械帶水覆膜(覆蓋地膜)起壟播種,不是可以省去很多人力、提高功效嗎?假如能有一種機械把花生從土下翻到上面,人還至于彎着腰,一棵一棵地用力拔嗎?他在想,他在思索,他在籌劃着新的産品出世。
秦虎把廠子委托給王明強代爲管理、銷售,坐車到上海見了谷志高、汪涵洋夫妻,介紹了最近的情況和自己的設想。
“行啊,兄弟!不簡單!”谷志高雙手握住秦虎的手,十分得意,滿面春風,“比我的幾個生意店賺得多,可喜可賀!我在股市上近來運氣都不好,賠了不少,楊可正鬧着和我離婚呢,你勸勸她,我以後不炒了。”
“你以前炒股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賠幾個進去,對你來說小意思。否則的話,怎麽理解‘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呢?沒事。楊可姐和你怄氣,鬧着玩的。你們真心相愛,感情深厚,兒子都上學了,離什麽婚?你不要和她離,離了,就找不着那麽好的女人了。哪裏跌倒,從哪裏爬起來。繼續炒,我給你帶錢來了。”
谷志高在股市上的連連賠本,把幾個經營店賺的錢全栽進去了,楊可擔心再這樣下去,隻有拍賣店鋪了,哭着說:“他天天逞能說‘這個今天一定上揚飙升,我所有的錢都投在這上面;那個一定下跌,很可能會跌到最低點,變得一文不值,我不買它。’結果收盤時都是賠了進去,哭着回來,你說氣人不氣人?什麽感情孩子的,我連飯都快吃不上了,要這樣的男人有什麽用?!我堅決和他離婚!”
從楊可的痛苦表情和語言中,秦虎猜想谷志高在股市上栽的錢不少,勸慰楊可說:“姐,股市和賭博場一個樣,有輸也有赢,誰有十成的把握隻赢不輸呢?賠就賠了,栽就栽了,幾個生意店還在,還有你們支持我辦廠子的錢,怕什麽?一切從頭再來。離婚的話不能再說了,沒有什麽比感情更珍貴的。”
“我的好弟弟……”人稱半個假小子的女強人楊可,可不是随便流淚的人。在下放到大秦莊插隊落戶的艱難歲月裏,她敢說敢講敢做,就是不流淚。恢複高考回城後,事業愛情雙豐收,她遇到了真心愛她的谷志高。一切,她感到滿足,感到幸福和快樂,夫妻恩愛,丈夫經營有方,生意店從一個增加到兩個,從兩個增加到三個,增加到四個、五個,雖說賺錢不是太多,可是天天有盈利,月月有剩餘,她覺得滿足了,她覺得稱心如意。在秦虎失業下崗發出求助後,她和丈夫商量,決定全力幫助。就在從大秦莊回來的這段時間裏,丈夫炒股不如人願,一賠再賠,一跌再跌,她怨恨丈夫,痛苦萬分,欲哭無淚。今天,見了第二故鄉的親人,她一頭撲倒虎子胸前,放聲大哭,“我想我的兄弟你和秦明呀……我想忠良哥、寶拴哥、歡慶他們呀……我想張大娘、王大娘、王嫂呀……”楊可哭得如酒醉,句句聽來好悲傷,聲聲都把親人喊,淚眼迷離欲斷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