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昏沉沉的睡着,又迷迷糊糊的醒來,看見什麽都喊兔子,孫子是兔子,老伴也是兔子,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睡着了,就看見披頭散發的女人,滿臉是血的孩子,喊道:“納命來,”每一次從噩夢中醒來,他都吓得一身是汗,還有一次吓得尿失禁了。
鍾奎離開了吳家,他不知道怎麽來對公安局那位刑警隊長講述這件事,自己不是當事人,也沒有親眼目睹案件的發生,就那麽直白的把感應來的情景講述出來,人家未必會相信,不能講,幹脆就不講,免得給自己添麻煩。
服刑犯是不能随便探望的,加上鍾奎原本就不是船老大的家屬,即使家屬來了,也不一定看得見。
最後他想了一個法子,去找那位讓他協助破案的刑警隊長,這位刑警隊長的老爹還認識冉琴呢,就憑這點關系,找他幫忙應該不成問題。
那位刑警隊長,讓鍾奎帶着他在局長那拿到的親批便簽去見了船老大。
他瘦了,胡渣爬滿下巴,憔悴的面容,差點讓鍾奎誤以爲找錯了人,幾句話下來,神情沮喪,言語蒼白,在僅僅停頓幾秒鍾的沉默裏,對于有人來看自己,既不悲傷也不喜悅。
鍾奎從他的眼神裏讀到,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卻也無奈,。
他雖然不是殺害肖旭的兇手,卻是導緻她死亡的真正因素。
鍾奎問;“想孩子嗎,”
船老大機械的點點頭。
鍾奎拿出早就準備好一張的相片遞給他,相片裏的孩子,正在哭鬧着不吃飯。
船老大伸出纖細的手指拈住相片,神情專注的看着相片裏的孩子,一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下來在面龐上留下一道淺顯的濕痕流淌下去。
“你想她嗎,”鍾奎試探性的問道,因爲在船老大的生活裏,有兩個女人,一個是表妹的也是結發妻子,另一個則是可憐的肖旭。
船老大擡起眼,就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對方,動動嘴,不置可否的搖搖頭,重新把視線投在相片上,看得出他很愛自己的孩子,那種骨肉分離的苦楚,是最難以用語言可以闡述得出來的。
避開他憎恨的女人,鍾奎問;你真的不認識肖旭。
船老大木讷的瞥看了他一眼,模棱兩可,竟然反問道:“你,認識,”
鍾奎無語,這厮不知道是裝傻,還是腦袋被門擠了,“我認識,不過時間不長,但是我可以給你講述一個關于肖旭的故事,你,,要聽嗎,”
船老大面部肌肉劇烈抽動一下,他不自然的擡手預掩飾,卻逃不過近距離,看着他鍾奎那對襲來的目光。
“不反對,我就給你講述了,”
船老大小心翼翼的把相片揣進貼身衣兜裏,木木的站起身,又煩躁的坐下。
在鍾奎還沒有講述出肖旭的故事前,他忽然情緒大變,不安着急,煩躁,坐立不安的樣子。
“别急,喝口水,”鍾奎把水杯推給他,壓低嗓門道。
“不想喝,”他拒絕。
室内太過壓抑,感覺自己就像在審訊犯人似的,想要利用吸煙來分散注意力,鍾奎掃視一眼接見室内,雪白的牆壁上,醒目的标示有嚴禁吸煙的牌子,隻好悄悄地抽回手,平放在木桌子上,以平靜的姿态看向船老大。
肖旭曾經在一個神秘的單位工作,她的勤奮自強,敬業奉獻、勤勞樸實的工作作風赢得了單位的一緻好評。
因此單位獎勵她一筆錢。
她寂寞孤獨,總想要有一個可以理解自己,可以與之共攜手,白頭到老的伴侶陪伴自己度過一生,可歎的是,她的這個小小願望卻沒能實現,最終落入一個,早已策劃好的圈套裏,這個策劃圈套的人,就是她的老同學,。
“不,,不是這樣的,求你别說了,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這樣的,我,,我喜歡她,愛她,怕她受到傷害,我才說不認識她的,”船老大情緒緊張,幾乎是咆哮的口吻吼道。
“她死了,你還怎麽保護她,”
“……”船老大驚愕,難以置信的看着鍾奎,“不可能,我幾天沒有看見她,是因爲不能出門,她也知道我暫時不能見她的,怎麽可能,,不會的,”他拼命的搖頭,面色慘白,渾身篩糠般抖動着。
船老大喜歡肖旭,不是看上她的錢,而是在她身上可以體現出自己作爲男人的價值觀。
肖旭不漂亮,但是很善解人意,也溫柔。
後院起火,船老大不敢再次約見肖旭。
那一段時間,他蒙頭大睡,什麽也不想,隻想要耳根清淨,等過段時間再去看她,後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反正老婆神神叨叨的,整天把一疊毛票整理得齊齊整整,置放在一個木箱裏然後藏在一處隐蔽的地方。
“在你被困住在家裏那段時間,有沒有人找過你要什麽東西,或者是喊你寫什麽沒有,”鍾奎想的是,既然船老大對于肖旭的死不知情,那麽一定是有人冒充他去約會肖旭,她才會在夜裏出現在河邊,給賈一林發生扭打抓扯。
“寫什麽,”船老大陷入回憶中,沉思片刻,蓦然擡頭道:“她喊我簽字,說修繕船艙,”
“那就是了,你老婆拿着你的親筆簽字在,找人模仿筆迹,騙取肖旭的信任,讓她來河邊給你見面,”
船老大愕然睜大眼睛,顫抖着嘴唇,許久都說不出話來,眼眶裏早已溢滿淚珠和懊悔,他悔不當初,千不該萬不該去找肖旭。
因爲賈一林的苦苦哀求,他有想要幫助這個浪蕩子成家立業的想法,就親自去找肖旭,結果在兩人言談間,他發現了她不爲人知的一面,原來她曾經喜歡過自己,隻是因爲容貌的關系自卑,沒有機會說出心裏的話來。
兩人互訴衷腸,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就那麽帶着她一步步走向不歸路,,可恨的是,她去了,自己還苟活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