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樣,小四在要下水時,大姐才沒有阻止,不過在小四真的下水之後,一絲兒莫名的不安,突兀爬上心頭。
她蓦然想起一件事,小四是父母的老來子,兩個女兒都十幾歲了,才在不惑之年,增添了這麽一個男丁,喜愛之情那是沒得說。
有一次,大姐和母親抱住小弟去剃胎毛(出世以來,第一次剃頭),那位剃頭師傅,手指很小心的卡在小四頭上,忽然對母親說道:“你這孩子,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母親覺得奇怪也好笑道:“不明白,”
剃頭師傅繼續在小四頭頂輕輕磨蹭着,繼而面色變得很神秘的樣子道:“你好好待他吧,”說着,很沉重的歎口氣,麻溜的把小四頭發剃光,隻是在頭頂處留下一小樶用來保護腦門心就沒有言語了。
回家之後,母親也有把剃頭師傅的話,當成笑話給父親講了,父親隻是憨厚的笑笑不了了之……
遐想中,有人在驚呼:“小四,小四……”
大姐蓦然回過神來,發現小四在水面上一冒一冒的,嘴唇紫烏,面色慘白,很恐懼的樣子大張嘴想說什麽,他的身子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在被什麽東西往下拽。
吓得呆愣住的大姐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小四一下子就不見了,更加可怕的是,剛才還清澈見底的河底,瞬間變得深沉黝黑混濁起來。
好詭異的情景,“小四在那,”大姐驚慌失措的問道,沒有誰答複她,在現場的小夥伴們都吓得四散逃離開去了。
大姐可不能跑開,那可是自己的親弟弟,她挽起褲腿,一步步的挪動下移,把腿伸進水裏試圖想下去找小四。
當她把腿伸進水裏時,倏然縮回,老天,河裏的水,跟寒冬臘月的冰水似的那麽冷,渾身一哆嗦的她,也顧不了冷,再次把腿放下去……
寒冷就像血液在血管奔騰那般,迅疾從她伸入水中的腿部,蔓延至全身……頓感,渾身結冰一般寒冷。
之前跑離開的夥伴,其實去喊大人來,就在大姐渾身冷得直哆嗦,不敢繼續下水時,大人們趕來了,河底也瞬間恢複原樣,隻是不見了小四。
小四卻能看見他們,他看見母親在别人的拖拽下,淚流滿面,呼天搶地的大哭,看見了大姐,吓得瑟瑟作抖,不敢回家。
“是誰把你抓走的,”鍾奎忍不住問道。
“黑白無常他們,”小四哭喪着臉繼續說道:“我們犯錯,不能在世爲人的,即使僥幸投生,也隻能是夭折或者是不能陪伴父母到終老,”
“你們都是嗎,”
衆小鬼點點頭,說道:“我們在地府犯錯,私自投生到不同的年代,卻也沒有逃脫地府黑白鬼差的追捕,”雖說人生在世,光陰短暫,但是卻能夠嘗試到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麻,一世爲鬼,終身爲鬼,成爲不存在鬼祟的影子……想想就令人噤若寒蟬。
好一陣黯然神傷,門外突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一股人類具備的氣息瞬間撲來,五小鬼急忙四下散開,唯獨鍾奎無動于衷的伫立在原地。
進來的人是小明,很疲憊的樣子。
鍾奎出口喊道:“回來了,”沒想到他好似沒有聽見一般,不理不睬竟然在師父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直接從師父身上穿了過去,口裏還喊着師父進了靜室。
見此情景,鍾奎豁然大悟,一拍腦袋低聲嘟哝道:丫的,被五小鬼給搞昏頭了,之前自己是靈魂出竅,打從地府回來,就一直沒有回魂過,剛才給小明說話,他之所以沒有理睬,那是因爲他看不見自己。
小明進入靜室,看見鍾奎一動不動的躺卧着,心中一驚,健步上前,伸手就去摸他……
鍾奎急了,他還在小明的身後,小明此刻不能随意搖動他的軀體,一搖動,自己就不能順利回魂。
口裏高喊;“别搖啊”就迅速撲向軀體……
媽蛋,撲了個空,小明居然在沒有搖醒師父的情況下,一把摟住他,并且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很着急的樣子大喊道:“師父,你醒醒,”
不能這樣子,鍾奎附耳對小明說:“放開我,讓我平躺着,”
一絲兒冷風在耳畔一吹,驚得小明囫囵的打了一個冷戰,暗自道:莫非靜室有邪氣,這樣一想,他丫的就開始念叨辟邪經文來。
離魂的鍾奎,也是帶着邪氣的,哪能受得了小明這樣子的折騰,他無條件的放棄了回魂,退出靜室。
五小鬼見老大不能順利回魂,又是歡喜又是憂,歡喜的是,以後老大可以給他們長期作伴,憂慮的是,老大大事還沒有完成,不能就這麽完蛋。
鍾奎有想到辦法,那就是去外面尋找柳樹葉給小明開眼,給他開眼之後,他就可以看見自己和五小鬼的存在。
他深知,柳樹葉開眼說簡單也不簡單,那是,茅山術中一種開眼法,須得将柳樹葉放入黑狗血(或雞血)中沾勻後擦在眼皮上,在擦的同時念開天眼咒,才能順利開眼。
五小鬼全體出動,去外面尋找雞血。
不一回兒的功夫,雞血找來,還是小五子用附體的辦法,讓宿主自己拿起刀抹了雞脖子,然後用一管竹筒裝好屁颠屁颠的送到鍾馗廟宇。
一片兒柳樹葉到手,雞血潑灑在上面……
在屋裏樓主師父軀體的小明,因爲有些累,暫時停止念叨辟邪經文,就在他哭喪着臉,不知道如何是好時,忽然憑空飛來一片帶血的柳樹葉,‘嗖’倏然從眼皮上一擦飛過。
小明驚訝,預備再次念叨經文……突兀看見師父伫立在面前,很生氣的樣子說道:“放開我,你這個傻徒弟,想害死我麽,”
我倒,小明愕然一愣,扭頭看向摟抱着的這具僵硬的軀體,好像明白了什麽,在驚吓之餘,忙不失疊的把他平放好,趕緊兒的退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