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鍾奎心裏還裝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香草剛才測算的銅錢位置,絕非偶然。爺爺曾經教授他一句口訣‘蔔卦之人,謹言慎行,一招出手,陰陽皆定。’
香草見對方執意如此,頓時感覺心灰意冷。掙脫鍾奎欲扶住她的手,跌跌撞撞的往破廟跑去。
一邊跑,腦海裏浮現出一幕幕幼時和他呆在一起的日子,特别是把他從關押的房裏救出來時的情景,香草無論怎麽也不相信鍾奎會對自己沒有特别的想法。
面龐的眼淚随風灑在暗黑之中,另一個念頭冒出腦海,莫非鍾奎身體有缺陷?或則其他原因?想法到這,她放慢腳步加上冷風一吹,波動的情緒逐漸冷卻下來。
停住腳步,香草微微往後一瞥,看見鍾奎已經追上來。
扭頭看向破廟門口,呆呆仁立在風中的文根,香草不由得抿嘴一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來。
鍾奎不知道香草怎麽突然想明白了,就從這一晚開始,她就像棉花糖似的,黏在文根身邊。雖然他不明覺厲,但是看見他們倆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也就沒有想到有什麽問題。
破廟下端,東華村的村莊陷入死寂,所有的人都集中到破廟。
也許這就是人性的怯懦點,在突發事件來臨的關鍵時刻。人的内心充滿不安和孤獨,失去自信的同時,也害怕一個人在無助的情況下死去,所以才有一種抱成團的想法團結就是力量這樣才有足夠的勇氣,對抗死神的肆虐掠奪吧!
此刻的鍾奎就像他們的保護神,村人們完全把他當成主心骨,有什麽事情都找他詢問。哪怕是一丁點小小的咳嗽,也趕緊來詢問是不是瘟疫感染了?
如此下來他不但不能走,連休息的時間都被剝奪了。
文根和香草也沒有片刻休息時間,他們穿梭在坐着的、站着的、走動的人堆裏。随時觀察他們的狀況,随時關注他們的病況發展趨勢。
在半夜時分,從縣城趕來一撥人,大概有十幾個吧!好像是臨時組織起來的救治隊伍。他們來了之後給鍾奎交代幾句,就把人群分開,有病況的分開,并且及時送往醫院。沒有病況的就安頓在破廟裏休息,稍微有點症狀的,就接着喝藥湯。
生的人,還在苦熬。
死的人,已經埋葬在山林地層下。
鍾奎他們一夜的不眠不休,拿起醫院送來的溫度計。一個個塞進他們的腋下,然後又再一隻隻的收回,仔細探看水銀線的位置,查看他們的身體狀況,真的是累得筋疲力盡。走路都輕飄飄的,就像在做夢的感覺。
村人們昏昏欲睡之中,附近的雞們發出高昂的鳴叫,天邊顯現出一片魚肚白時。
先是山林裏鳥雀叽叽喳喳吵鬧不休的議論聲,接着就是從村莊裏傳來耕牛們以及羊們,此起彼伏的哞哞叫聲。它們的叫聲,像是一首低沉的老歌,更像是在呼喊自己的主人,它們需要他們的飼養和幫助。
鍾奎讓香草和文根倚靠在破廟門檻邊休息一會,他則繼續堅守在需要看護的村人身邊。
當天大亮時,有村人們自行回家去熬米湯送來破廟吃的。
夜的黑給人恐懼,白晝的亮光給人希望。人們面對大天光,精神頭又恢複了。
在睡眠中醒來的人們,确定已經安全的度過一晚。又可以看見東方那一輪旭日初升的景象後,每一個人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臉。
一盆盆滾燙的米湯,飄溢着大米純正的香味,從山下絡繹不絕的人們手裏遞到鍾奎他們面前。
一個不起眼的墓生子,現在成了東華村人們心目中的英雄。人們不再害怕他,把他看成是神靈一般,對他恭敬有加。
鍾奎無法拒絕人們的回報,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觸到什麽叫做心潮澎湃。可是不知道是他多心了還是什麽原因,他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麽簡單來的,在冥冥之中好像還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
就像是應證鍾奎的想法似的,不一會有一位去後山的村民,慌慌張張吓得面無人色的跑來。并且因爲過度的驚吓和緊張,導緻口吐白沫老也不能喘過氣來。
村人們趕緊的遞給這位村民,溫熱的米湯,有人給他掐人中,有人在幫他撫胸口……
見此情景,鍾奎的心在下沉。這位村民雖然還沒有把經過講述出來,他已經預感到發生什麽事情了。
村民是從東華村後山過來的,也就是說他剛才去了老槐樹那個位置。
鍾奎和文根以及香草急忙趕了去。
老槐樹巨大的陰影下,一具孤零零的屍體,随風拽動着。
“這個人,我看見過。”鍾奎瞥了一眼,用手帕捂住口鼻的香草,和吓得面如土色的文根道。
死者靜白色的雙手垂直在身軀兩側,帽套後翻,亂糟糟的頭顱低垂向前。紫烏色的舌頭伸出老長老長,雙腿蹬直……就像風中的陀螺滴溜溜的轉動着。
文根和香草不忍繼續看下去,在鍾奎的催促下,倆人趕緊的離開,爾後兩人回了縣城去相關部門報案。
香草無意間用銅錢測算,無心無意做的,卻真的預兆出這發生在眼前的慘劇。
鍾奎不能離開,他還得做應該做的事情。一枚定位銅錢在手,反手一揚,銅錢帶着疾風飛……卻沒有貼在死者額頭上,而是呈垂直線隕落在地。
咦!鍾奎暗自一驚,心之憂矣。
他冷眼注視着随風旋轉的屍體,腳步移動,一步步的圍繞着樹杆轉圈,利劍似的眸光卻沒有離開屍身,出口言道:“莫非想逼我出絕招?”
見此屍身不受控制心中甚怒,鍾奎忽然感覺,胸腔好似有一股灼熱感直沖喉頭。他隐忍那股沖口灼熱,克制暴漲的心緒,毅然拔出腰間的騰龍劍鞘,一劃、一楞、一劈……随之張口欲吐出心中的灼熱時,卻不料出口的灼熱,變成一股沖口的火焰,直接噴射在樹杆上。
噴出火焰的鍾奎自己都吓了一跳,怎麽回事?無論是怎麽回事,他都來不及去想。還得密切關注,已經燃燒起來的老槐樹。
燃燒的老槐樹就像一個有生命的精靈,在火光和煙霧中,發出凄厲刺耳尖銳的叫聲。火苗舔舐着懸挂在樹桠枝下的屍身上冒出一股股青煙。
有人站在破廟至高點看見北邊有煙霧在滾動,加上那位村民在救助之後在恢複意識時,把看見的事情告訴村人們後。
人們懷着各種猜測,都紛紛跑了來看。
老槐樹毀滅了嗎?看着火焰吞噬着這顆古老的老槐樹,人們遠遠的站着指點着,議論着。也有人說這個挂着,正在燃燒的男人就是夏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