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路在早上是最難走的,即使沒有下雨,一晚上的露水也會打濕路面。路面是那種帶粘性的黃色泥土,隻要打濕之後,就會像麥芽糖似的帶粘性。
走得筋疲力盡的劉文根,簡直有一種想罵娘的沖動。正在肝火冒的時候,猛然聽見從前方百米處傳來熙熙攘攘的喧鬧聲。
劉文根最是喜歡熱鬧的,在聽到喧鬧聲時,精神爲之一振。拉動背包的帶子就一個勁的往前跑,雖然此時他不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卻感覺前方應該有一個集市,要不然這熙熙攘攘的聲音是怎麽來的?
精神頭一來走起路都麻溜,劉文根甩動兩條腿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走到一處高坎上,迎頭舉目瞭望,這一望更讓他欣喜不已,在高坎下端果然就是一個簡易的農貿集市。
集市不大,但是卻很擁擠。集市沿途擺滿農産品,還有香噴噴的玉米煎餅。嗅聞着這股不能抗拒的香味,劉文根肚子立馬發出‘咕咕’的抗議聲。
奶奶的,找了半天的王八羔子,肚子早餓了。劉文根毫不猶疑掏出一張兩元的鈔票,對賣煎餅的農民大哥說道:“來兩煎餅,餘下的錢不用找,給我打包。”話雖是這麽說,錢不可能用得盡的,怎麽着也得剩倆。
劉文根接過農民大哥找補的零錢,順勢揣進口袋裏。吞咽着滿嘴打轉的清口水,視線目不轉睛的盯看着,一位樸實的農婦翻騰在煎餅鍋子裏黃燦燦的煎餅發愣。
賣煎餅的農民沒有做聲,就那麽默默無語的給劉文根包好打包的煎餅。再用一張油沁沁的草紙,包裹倆煎餅遞給他,就轉身再次投入吆喝聲中去了。
劉文根一邊吃着煎餅,一邊逛集市。看着花花綠綠形形 色 色的人群,擁擠在他們的行列裏,他由衷的感觸道;這才是活生生的感覺,特麽的呆在無人區真的瘆人。
劉文根瞎逛了一陣子,又買了一隻女人戴的發卡,這隻發卡很精緻也漂亮,他買來預備起準備送給未來女友的。
按理說劉文根是從大城市來的,爲什麽非要在這窮鄉僻壤的山村集市買一個不值錢的發卡。可别小看劉文根,他可是一精打細算的主,在城市裏看見的這種發卡,價格比在這裏看見的要貴幾倍,何樂不爲呢!既省錢又買到中意的東西。
劉文根樂呵呵的從集市往來處去,他雖然愛湊熱鬧,但也不能因爲一時的貪耍,忘記了正事。他還得趕緊的找到鍾奎才是,師傅給他的時間不多,要他在短短的三天完成探查門嶺村的任務。
手裏拿着的一個馍馍還沒有吃完,劉文根就看見鍾奎從前方急匆匆的走來。
鍾奎打那來?他不是在門嶺村嗎?
鍾奎的确是從門嶺村來的,他在醒來的那一刻,根本沒有想到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門嶺村。
可是事實勝于雄辯,鍾奎最終在走進死寂般的村裏時,看見了最不願意看見的一幕幕。
村裏的房屋嚴重腐朽,歪歪垮垮,殘垣斷壁,無不讓他心酸。唯一還堅韌屹立在屋基地上的,就是那一扇扇冷冰冰酷似墓碑的石闆牆。
香草不見了,村人們不見了,就連那一方養育他們的水庫也不見了。變成了一顆顆,長相怪異的柳樹。鍾奎瘋了般。沖進村莊,挨家挨戶的找,挨家挨戶的喊。喊破喉嚨也沒有聽見誰答複他,隻看見殘破的屋子裏,擺放着纏繞黑紗的死人遺像相框。
村裏的路起了一層細細的塵埃,在鍾奎腳下滾動。太陽徐徐升起,高高懸挂在高空,太陽還是那個太陽,天空還是一成不變的藍湛。可就是村莊完全變了樣,這或則是夢境,鍾奎甯願自己還在墓穴裏做着那可怕的噩夢。
鍾奎失魂一般在空落落的村莊裏轉悠,最後來到香草家門口的那片樹林前。小樹林已經茁壯成長成爲大樹林,進入香草家的小路不堪重負,已經完全被兩邊漲勢良好的樹林給覆蓋住。變成了一條隐沒進樹林裏的暗道,在小路望不見的盡頭就是香草家。
快要坍塌的房屋,長滿齊腰深的雜草。凄涼的感覺沒頭沒腦的充塞進鍾奎思維裏,他鼻子一酸,熱乎乎的眼淚順着眼眶,流淌在已經失去了笑容的面龐上。
鍾奎的眼淚就像小溪,緩緩流成一條細細的線。仁立在風中的他,久久凝望着房屋,不舍離去。他仿佛看見屋裏傳來香草對爹撒嬌的聲音,聽見香草黏床不起,躺卧在床上哼着她自編自導的歌曲。
身後樹林風呼呼吹動着樹桠枝,相互觸碰發出的輕微響聲,好像在配合着鍾奎此刻悲苦的心情。但是鍾奎敏銳的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一束異樣的目光在盯着他的背影看。
鍾奎來一個敏捷的轉身,目光如炬盯向身後黑黝黝的樹林深處。眸光掃視之處,一襲快速閃動的影子眨眼不見。
鍾奎急跟幾步,大腦思維急速轉動,暗自道;難道樹林裏有人?還是眼花沒有看清楚?暗自猜測他一個箭步跑進樹林。
可是樹林裏除了影影綽綽的樹桠枝,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鍾奎有氣無力的從香草家門口樹林走了出去,映入眼簾的依舊是滿目瘡痍。當他來到以前是水庫,現在長滿怪柳的位置,失神的杵立在原地。
看着一顆顆形态怪異的柳樹,鍾奎懵懂中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昨晚看見的是真的假的?想到昨晚的事情,那張臉就自動的浮現在腦海裏。那張臉是這眼前消失的,也就是說;消失在這些怪柳樹裏。難道真是有妖精什麽的?想法至此他信步走向怪柳,手指扶住怪柳的莖幹,發現這種怪柳整個樹幹都是濕漉漉的。
鍾奎摸着怪柳樹樹幹,再次扭身看向延伸到村口的小道。層層疊疊的疑問在心裏茲生出來,在他失足跌入墓穴之後,村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單憑夢境裏發生的片面情景,他還不能否定香草的生死。
鍾奎蹙眉沉思着;如果村裏的人真的是死了,那麽多人埋葬的地方應該是墓地集中點。
鍾奎來到村裏的墓地集中點,也是他賴以生存的兩年零一個月的墓穴處。他一座座墓地的看,一扇扇墓碑的數,對比着墓地裏躺着的屍骨。
“那你看見什麽了”劉文根咽了咽唾沫,急忙打斷鍾奎的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