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漢不愛說話,一直低眉垂眼一副冷冰冰的神态。
夏老漢習慣飯後抽一支水煙袋,飯後也沒有給誰說話,就連村主任離開他也沒有招呼一聲,就蹲在門口‘咕噜—咕噜’的抽起了水煙袋。
鍾奎對水煙袋很好奇,夏老漢在抽煙他就在一邊目不轉睛的看。
劉文根送走鍾漢生,轉來見鍾奎盯着水煙袋都癡了。感到很好笑,但是又沒有笑出來,就喊道:“鍾奎,咱們出去走走。”
夏老漢的家,對于一個人住還算寬敞。諾大的院壩除了在角落處看見一用絲茅草搭建的狗窩外,沒有種植什麽樹木。也就顯得空蕩了點,堂屋正對着院壩大門,給東西兩間廂房是隔開的。
吃個飯稍着休息,夏老漢做了一番安排。他一個人睡北屋,南屋就給鍾奎劉文根睡。
二男人擠在一間屋子裏睡覺,想想就不是滋味,幸虧的是二人都分開各自蓋一條被褥。劉文根勉爲其難的答應了,鍾奎懵懂無知也不管事,說什麽都好,隻要有飯吃有地住就行。
劉文根不知道武裝部長怎麽想的,爲什麽把他們安頓在夏老漢的家裏。特麽的一個單身漢,話都不愛說,這不是要冷清死人啊?
劉文根胡思亂想瞎轉悠,在看見狗窩時心裏還微微一顫,深怕的是狗跑出來咬一口就麻煩了。可沒想到的是狗窩裏沒有狗,擡眼看看四周,心想;狗這畜生必定是去找小情人了吧!再說這個時節正是狗們發情的時段。
劉文根的視線從狗窩挪開,落在鍾奎身上,心裏又有想法了。這小子愣頭愣腦的,還不知道老家門嶺村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次倆人從市裏回來,也是單獨行動,除了陳志慶知道行動的主要目的,就連武裝部長鍾漢生,也滿以爲劉文根隻是想幫助這位從墓穴裏找到的鍾奎,尋找失去的記憶。
劉文根招呼鍾奎出去走走,無非就是想顯擺一下自己的職業權威。你王八羔子的鍾奎,年齡跟我差不多可是一事無成,等過兩年我就可以登上隊長的寶座。
出來之後劉文根打着官腔,對鍾奎指指點點道:“這就是民風民俗,多看看對你有好處。”
鍾奎杵在原地,覺得眼前這位有點小題大做。一點都沒有陳隊長好,說話什麽的,總是給他一種别扭的感覺。
劉文根覺得陳隊長簡直是浪費人才,把自己安排給一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文盲在一起,簡直就是拉低自己的智商和身價。無語之餘,他覺得一時也沒有地方可去,不如到河對岸去看看。
倆人走幾步,擡頭就看見河這邊種植的有油菜,還有韭菜之類綠油油的一大片。劉文根擡起手腕看看時間尚早,他就踏足領頭上了索橋。
這索橋可不是想象中那麽簡單的,在劉文根踏足上去時,它就一個勁的顫悠搖晃。吓得他一把死死抓住索橋鏈子,才稍微穩定了一些。
每走一步索橋搖曳得厲害,吓得劉文根不敢輕易松開的抓住鏈子的手。而在他口裏的王八羔子鍾奎,卻像猴子似的,三步兩步的就跑到對岸去了。
“嗨!别亂跑。”劉文根看着腳下木闆縫隙處滾動湍急的水流,幹着急的對着鍾奎大喊道。
鍾奎沒有理睬劉文根的呼喊,他婉如蛟龍回歸大海一般,自由自在的浏覽起久違了的田園風光。金燦燦的油菜花,綠幽幽的樹丫,都在迎接他的歸來。雖然這裏距離他要去的方向,是南轅北轍,但是腳實實在在的是踏在家鄉的土壤上,他心裏十分的激動。這是他在墓穴重生之後,第一次踏足在地面徜徉在大自然的懷抱裏。
當劉文根喘息着終于從對岸來到鍾奎到達的彼岸時,一顆心還在‘呯呯’狂跳。實話他可是懼怕水的,坐船暈船,比娘們懷娃還辛苦。
先來一步的鍾奎,呆愣着坐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下,在他視線鎖定的位置,是一排排方方正正的墓碑。這應該是東華村墓地集中地,劉文根忌憚看到這些埋葬死人的地方。
鍾奎好像對這些墓碑很感興趣,在劉文根到達他的身邊時,他‘噌’的從原地站起。一座一座的墓碑挨個看,看他的眸光很人認真,就好像在端詳排列在那,等待檢查的病人似的。
看着鍾奎的舉動,劉文根就感覺脊背茲生出一襲寒意。心說道;這王八羔子不愧是墓穴裏來的,看見墓穴就像看見自己的家似的。可面上還得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對鍾奎喊道:“鍾奎,咱回了吧!”
鍾奎對于身後傳來的喊聲是聽見的,可他就是懶得搭理,他在琢磨墓碑上的字體,仔細看着躺在墓穴裏的死人。
黃昏臨近,劉文根看着暮色中的墓碑,心中的寒意愈濃。遠處鍾奎的身影,在暮色中變得模模糊糊,活脫脫就像一具遊走在墓碑之間的幽魂,一步步的向他走來。
劉文根低罵一句王八羔子,卻還是不敢擺譜擅自離開。還得繼續磨損他的耐心,等這王八羔子過來了再說。
不是說劉文根非要等到鍾奎一起回去,而是那要命的索橋,害得他不敢一個人走。才這麽無奈的等待他,挨個的看完墓穴好一起回去。
鍾奎和來時一樣,邁動矯健的步伐,三兩下的功夫,就走完了對于劉文根來說比登天還難走的索橋。
搖搖晃晃的索橋啊!求你别搖動。劉文根是戰戰兢兢地一步步的挪動,心髒不聽話的狂跳着。
走過索橋的鍾奎,側目冷眼看着在索橋上吓得渾身哆嗦的劉文根,想起爹曾經告訴他的一句話。不敢走索橋的人,就是膽小鬼,做什麽事情都畏首畏尾的。
看着劉文根吓得臉都變色了,鍾奎隻好停止前進,用手死死拉住搖晃的索橋鐵鏈,索橋才稍微穩定了些。
劉文根對于鍾奎的幫助沒有表示感謝,他認爲是這王八羔子故意整他,讓他出洋相的。
當倆人回到夏老漢的家時,家裏靜悄悄的。
南屋房門是開啓的,隻有北屋房門緊閉,也沒有燈光從窗口滲透出來,看來夏老漢已經休息了。
鍾奎和劉文根進屋後,屋裏黑黢黢的居然沒有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