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鍾奎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根本沒有接觸到村裏的大人孩子,他應該不知道水娘的事……
鍾奎見老爹沒有再罵自己,也沒有出聲,一張老臉跟苦瓜似的。老眉毛都快皺到一塊兒了,就加重手裏的勁兒,更加殷勤的揉捏着老爹的肩胛。
鍾明發享受着肩胛酸痛被不輕不重的捶打舒适感,心裏卻在想水娘一事,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對鍾奎說道:“得,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你老爹身子骨還硬朗,不需要你這厮瞎折騰。”
“嗨嗨~爹我想拉屎。”鍾奎應聲順杆溜笑嘻嘻的說道。
“去~去。”老爹巴不得他離開,就揮揮手說道。
鍾明發懶拖拖的起身,準備去把圍欄給搞整一下,想等下一個集市就去買一隻豬兒來喂起。這樣子可以給鍾奎找點事做,讓他挎着竹籃去打豬草。隻要有事做,這孩子就不會皮了。
十二歲的鍾奎給村裏人看成是十四五歲,跟同齡人相比,他的個子高出好多。言談舉止也時有驚人之處。一會兒像是一個不韻世事的頑童,一會又像是一個成年的大人。總是一陣一陣的颠三倒四,就拿昨天的事情來說,要不是那個大人看見,不定這孩子也随水娘去了。唉!水娘,都是我鍾明發欠你的。可别給孩子過不去,你如果害了他,就相當于要了我的老命。
鍾明發各自瞎想着,拿起砍刀就到自家的毛竹林去砍伐一根毛竹來做圍欄,他腦海裏記住圍欄是用來圈禁小豬的。
提起褲頭往茅坑跑的鍾奎,轉眼間又跑了回來。茅坑裏木盒子裝的都是毛竹劃下的片子,老爹就是用那玩意刮屁股,想着就寒碜有一種毛刺刺的感覺。
小時候不覺得,可如果今鍾奎長大了,他不樂意用毛竹片子刮屁股,得想法用一種更舒服的東西來完成拉屎程序。
小子一手提褲頭,一手使勁的擂鼻頭。眼睛骨碌碌的轉動,最後把目光落着堂屋裏懸挂的那副畫像上。不知道用這玩意揩屁股中不中?鍾奎看着畫像,一步步的靠近……
鍾明發把圍欄搞好,從外面進來,剛踏進堂屋,他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那不對勁的亮點就是那副畫像,畫像什麽時候豁了,特别是右下角被什麽東西給咬了還是怎麽地?缺了好一大塊。
見此情景,鍾明發吓得趕忙兒的拿起一炷香,叩首口裏不停的禱告道:“哎呀我的老祖宗勒!這是誰作孽呢?看把你搞得這樣。”
拉完屎回來的鍾奎,見老爹是又拜,又在忏悔什麽。
“爹,你在幹麽?”
鍾明發沒有出聲,一把拉住鍾奎就給他一起拜倒在地,口裏兀自說道:“孩子,你看看這是誰幹的好事,把咱們家的老祖宗給撕毀了。”
“爹,我撕了一塊去擦屁股。”鍾奎屁股擱在腿上,小手撐着地面,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老爹說道。
鍾明發被鍾奎的話驚得張大了嘴,看看畫像,再看看孩子……
‘啪’一記火辣辣的耳刮子,毫無預兆的扇在鍾奎的臉上。“爹,我沒有招惹你吧!你怎麽打我?”
“滾犢子的逆子,這也是你玩的事,這可是老祖宗的畫像,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這真的是要命啊!鍾明發心裏是一顫一顫的,老祖宗這副畫像自打他的老爹在世就挂在這堂屋,每天是三炷香供奉,不敢有半點差次,沒想到被一毛孩子給撕毀了,這還了得!
鍾明發這個氣啊!簡直可以用氣沖鬥牛來形容,孩子不能重責。畫像撕毀,眼下不知道會不會招惹來厄運。
看着老爹氣得一張臉變得十分的陰霾,鍾奎明白自己闖禍了,他不安的側動一下身子。努力的從腦海裏搜索老爹最喜歡的話想來安慰他,更或者是想爲了自己開脫錯誤。
“嗨~爹,人不是有三急嗎?你看拉屎有算一急不是,所~以。”
鍾明發怒意未消,扭頭看着鍾奎臉蛋上那印迹着紅得刺目的五根指印,不由得老淚縱橫哭訴道:“作孽啊!我怎麽就撿了你這麽一個寶……”
鍾奎定定的看着老爹鼻涕眼淚的流在臉上,同時也認真聆聽老爹哭訴的話。
哭訴着的鍾明發突然止住哭聲,瞥看着鍾奎那對精靈古怪的眼珠子,他心裏罵娘道;娘的,該打,該打,差點就把真相給捅出來了。
看着孩子那一對玻璃珠似的眼睛,他鍾明發第一次心裏發虛,害怕這孩子尋根問底。他掩飾性的苦笑一下,伸出糙手輕輕撫摸了鍾奎一把滾燙的面部,逐起身順帶把他拉起來。
“爹下回趕集,去買草紙,你以後可不許再打老祖宗的主意。”
“哦!”不知道是剛才鍾明發哭訴的話,引起鍾奎的不開心,還是那一巴掌委實打重了,孩子有點嫣嫣不快的模樣。
鍾奎沒有哭,右邊臉上滾燙滾燙感覺就像高出左邊臉一寸似的,讓他很不舒服。
這件事發生之後,鍾明發想要到一個人那去說說心裏話了。那個人給這副挂在堂屋的老祖宗,同樣重要。隻是在拾到鍾奎之後,來往的次數就少了許多。
黃昏過後,鍾明發在村頭代銷點買一斤白糖,用麻點軟紙包好,就急匆匆的往村東頭走去。村東頭住家不多,也是稀稀拉拉的有幾戶人家。
鍾明發叩開一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屋裏立馬飄來一股帶着酸味的草藥味道。
把白糖放下,鍾明發看着那個人,恭敬的問候道:“師傅,你老身體怎麽樣?”
“唉!”一聲嘶啞蒼老的歎息,随即就說道:“不中用了,就隻能等黑~白來提魂了。”
“師傅可别這麽說,你老身子骨還硬朗呢!”
“說吧!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
聽師傅的問話,鍾明發微微一怔,話說,師傅老人家的眼疾造成他雙目失明已有些年頭了。眼明心亮真心的不錯,要不然師傅在他一進門就直奔話題。眼睛失明對一輩子從事斬穴的斬穴人,是緻命的傷害,他不能幹活了。也就是這樣,他才成爲師傅唯一的衣缽傳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