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來了消息,要福康安帶領飛軍趕去緬甸助他平定南方反抗勢力——随着摩可那羅多的歸國,靠着自己巨大的個人魅力,迅速将緬甸南方原本一盤散沙似的各方勢力彙聚到了一起,明瑞一統緬甸的夢想任重而道遠。基于此,福康安勢必不能參與到暹羅的統一戰鬥中來,讓本來想着依靠飛軍力量的鄭信願望落了空,也讓鄭信本就弱與銮侯彭世洛的實力愈加捉襟見肘起來。
在和珅的要求下,福康安确實送給了鄭信一些熱氣球,不過光有熱氣球不行,鄭信訓練出來的飛軍成軍時間太短,經驗欠缺,短時間還依靠不上。而且,熱氣球雖然厲害,數量太少不成規模的話,優勢勢必大打折扣,而即使和珅将制作熱氣球的方法傳授給了鄭信,但制作熱氣球需要時間,彭世洛卻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沒有飛軍的支持,面對來勢洶洶偷桃子的銮侯,鄭信還真的一點勝利的把握都沒有,這讓他陷入了一個十分尴尬的境地——明明是他打跑了殘暴的侵略者,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原本龜縮不出保存實力的銮侯輕而易舉的接受自己辛苦打拼出來的勝利果實,他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咽不下又如何?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僅僅靠着鄭信原本的一萬兵馬,加上後來從武閣那裏收編過來的,七七八八全都湊上,不過兩萬冒頭,怎麽争的過兵強馬壯的銮侯?
這還不算,銮侯彭世洛畢竟是暹羅本土貴族的代表,鄭信名聲雖大,祖籍卻是華人,民心向背也是個不得不考慮在内的問題——沒錯,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是,就算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支持,得不到貴族上層支持也是白搭,李淵爲什麽在隋末亂局中登基爲帝?李自成呢?爲什麽轟轟烈烈的明末農民起義隻是昙花一現,最後反倒被華夏一隅之地的建州人摘了桃子?曆史最大的意義就是可以給後來者提供借鑒,從這一點看,鄭信與銮侯的實力對比一點都不占優勢。
從依刹羅頌吞回到公爵府,原本籠罩在公爵府上空的洋洋喜氣一掃而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下人侍女們走路都小心翼翼,好像怕踩到腳下螞蟻似的。鄭信将自己關到書房裏不出門,鄭淑華愁容滿面,原本亮麗的神采都黯了幾分。鄭廣義兄弟與陳聯也絞盡腦汁的想辦法,不過,要是統兵作戰,他們算得好手,不過論到計策謀略,他們這些力可千斤的壯漢就有些上不了台面。
倒是卻克裏,一掃前些日子的陰霾,好像忘記了當初羅城危機時他棄城逃生的可恥行爲,昂起了腦袋,挺直了腰杆兒。
和珅大概能猜出老家夥的心思,隻是就算看出來,别人的家務事,他也懶得管不屑管,隻是旁敲側擊的告訴鄭彩蝶,多多留神卻克裏和他的兒子——有時候堅定的反對者并不可怕,起碼讓人不用擔心他的态度,倒是卻克裏這樣的牆頭草,由于他們考慮問題一貫以利己的角度出發,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趨利避害,得時刻提防着他們關鍵時刻反咬一口,所以就顯得可惡了許多——他可以背叛一次,就免不了有第二次,第三次……
隻是,就算明知道這樣的人可惡,偏偏還拿他們沒有辦法。因爲芸芸衆生,這樣的人占大多數,他們大多身處高位,地位重要,再不濟,也是個商業巨子,市井能人,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成事未必,壞事倒是綽綽有餘。總不能都殺了。
人生的無奈之處就在于有些事情你明明看的明白,卻偏偏無力改變,這是最讓人郁悶的事情。
和珅也很郁悶,甚至比鄭信還郁悶。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宿,對于擺明了欺負人的銮侯,大家依舊想不出辦法對付,這讓和珅心裏因爲琳達到來而迸發的喜悅都被沖淡了許多,整個人恹恹的,躺靠在陽台上的躺椅上,煙炮抽了一根又一根,煙霧缭繞,萎靡不振,像渾身的骨頭都被人抽走了仿佛。
“善寶,你倒是說句話啊?”琳達赤腳蜷縮着雙腿坐在和珅腳下不遠的地闆上,不滿的看着和珅,“天塌下來也得吃飯吧?你倒好,臉也不洗,飯也不吃,我都來半天了,連句話都沒有?”
“少爺坐了多半宿了,一盤煙絲被他抽的精光,現在這盤是我又讓人拿來的。”春梅同樣赤足,站在和珅的身後給他輕輕的揉捏肩膀,眼睑低垂,神色憂慮。
琳達看向和珅旁邊的煙灰缸,發現裏邊果然滿滿當當,抽剩下的煙屁股參差不齊的插在裏邊,石林一般,看着還有點壯觀。
聳了聳鼻子,琳達皺了皺眉頭,伸手在和珅小腿上掐了一把,“抽抽抽,就知道抽,臭烘烘的,有啥好抽的?”此刻的人們大都還不知道香煙的危害,若是琳達知道,沒準敢把裝煙絲的盤子扣在和珅的臉上。
“好了好了,别鬧,讓老子靜靜不成麽?”和珅終于開了口,将快抽完的煙屁股按在煙灰缸裏,坐直身體,舒展了下筋骨,重又躺回椅背,閉上眼睛,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你,”琳達氣哼哼的站起身來,“你不是天上星辰下凡,‘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麽?就這麽屁大點事就把你難住了?實在不行,拍拍屁股走人就是,誰能攔的住你?”
“頭發長見識短!”沒有外人,和珅不客氣的睜眼白了琳達一眼,緩緩說道:“暹羅在我未來的計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爲了扶持鄭信登上暹羅王的寶座,我已經謀劃的太久,就這麽放棄,不是我的風格。”
“切,”琳達不屑的白了和珅一眼,幹脆擰身一屁股坐到和珅的懷裏,笑嘻嘻的看着他,說道:“你傻啊,誰當暹羅王不是當?憑你現在的身份,無論誰當暹羅王,見了你都得待如上賓,敬如神明……”
說着無意聽者有心,琳達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籠罩在和珅腦海中很久的霧霾,心念電轉,一個機靈,他觸電似的從椅背上撐起,愣愣的看着琳達,良久都不說話。
琳達和春梅被和珅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他,發現他的視線雖然落在琳達的身上,卻眼神渙散,根本就沒有聚焦,不禁更是驚慌。
伸手摸上和珅的臉蛋,哭腔說道:“善寶善寶,你别吓我啊,我逗你玩呢,以後我再也不氣你了行吧?你說句話啊?”
春梅卻已經伸手扣上了和珅的脈門,一縷真氣探過去,卻奇怪的發現和珅除了脈象略快以外,并無大礙,不禁暗奇:“少爺這是怎麽了?不像走火入魔啊?”
“啵——”
和珅眼睛一轉,突然抱住琳達在她紅唇上親了一口,輕推她一把,将愣神的琳達推開,站起身來,回身抱住春梅也親了一口,這才嘻嘻一笑說道:“别說,被你們一說,老子還真有點餓了,春梅,去給我弄點吃的去,那小辣椒拌蝦醬不錯,再給我弄杯椰奶,費了一夜腦子,得補補,有米粥盛一碗……瑤林呢,還有福寶,今兒怎麽沒見他們過來啰嗦? ”
春梅跟琳達雖然不知道和珅爲什麽突然情緒大好,卻也感覺心裏松了口氣。春梅自去準備食物不提,琳達瞪了和珅一眼嘀咕了一句“神神叨叨的”被和珅一瞪,一吐舌頭,這才正色說道:
“瑤林早早的就去城外飛軍大營了,他決定今天中午出發去緬甸,大概是有些事情需要做最後的交代,早飯都沒回來吃……嗯,福寶也跟着去了,彩蝶跟我說,福寶也想跟着瑤林去緬甸,求我想辦法打消他的念頭……這妮子我挺喜歡,敢愛敢恨,偏福寶榆木疙瘩腦袋,不解風情,滿腦子就一個引娣,這一點上,他可趕不上你這做哥哥的,花裏胡哨,滿腦子都是龌龊……”
西洋女子跟國人沒什麽不同,在親密的人身邊,免不了啰嗦,和珅聽着,非但沒有不耐之色,反而感覺到一絲淡淡的溫馨,突然将琳達擁到了懷裏,喃喃的說:“琳達你說說,我是個什麽人,是不是很可惡?”見一個愛一個,從最初見到棠兒時驚爲天人,到後來的春梅,再到後來的卿靖,再到後來的和敬,當然還包括馮雯雯,慕容,賽雪兒,以及懷裏擁着的琳達,和珅仔細一想,回到大清不到三年,居然招惹了這麽多女人,其中甚至還有些想都不敢想的名字,這些女人,任何一個都值得男人用盡一生去呵護,偏偏自己一個都舍不得丢下,一時間,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貪心了些。
“确實挺可惡的,你倒有些自知之明!”琳達被和珅抱着,心如鹿撞,白眼珠翻了和珅一眼,推了一把沒推開,索性将頭埋入他的肩膀,雙臂環到他的身後,喃喃說道:“就是不知道爲什麽,自從第一次看到你,我這心裏就放不下你……你可知道,你走的這些日子,我天天做夢都會夢到你麽?”
聽着琳達如此深情大膽的告白,和珅突然很感動,用力抱緊她,低頭吻上她的紅唇,靈活的舌頭第一次叩開了她的牙關,幹涸了許久的魚兒般,用力的賺取她口中芬芳的甘甜。
琳達初還訝然,很快就恢複了鎮定,努力的配合着和珅,身子下意識的扭動,渾身發燙,用力的反抱着,恨不得将自己的身體融入和珅的體内。
這簡直是玩火,和珅根本禁不住這樣的勾引,雙手摩挲着琳達豐潤的後背,順勢而下,正想來個“花開堪折”,猛聽門外傳來動靜,連忙放開琳達,按了按被撐成帳篷模樣的袍子下擺,轉身一看,見是春梅端着個托盤推門走了進來,俏目眨動,身後還跟着福康安,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着他,饒是他臉皮夠厚,也不禁臉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