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可那羅多果然不愧是緬甸名将,動作迅如閃電,一路南下,猶如蝗蟲過境,不過大城,單撿小城小鎮,兵力少之可快速破者,燒殺搶掠,卻又絕不貪戀,沾之既走,徑直往南,目标赫然指向鄭信的甘碧府。
鄭信的家人都在甘碧府,當猜測出摩可那羅多的目的居然直指自己的老巢之時,鄭信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雙翼。其他人的心情大都跟鄭信相同,倒是和珅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大哥,眼瞅着那摩可那羅多勢如破竹,找這樣的速度,很快就能打到甘碧府……兵力都被鄭信帶了出來,留下幾千老弱守城,根本就不夠摩可那羅多塞牙縫的……他之所以放着緬甸不回,偏要繞個圈子,除了報複鄭信以外,估計也有拿住鄭信的家人要挾鄭信的想法,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可就對咱們不利了。”
“你當我不知道麽?”和珅看了看和琳,見他沉着臉,一副憂慮的模樣,忍不住打趣他:“又不是你的親人,你操的哪門子心?莫不是跟彩蝶日久生情,愛屋及烏了吧?”
“大哥你說啥呢?”和琳不滿的白了和珅一眼,“‘匈奴不滅,何以爲家’?”
“啧啧啧,”和珅笑道,“我家福寶志向不小,還敢以霍骠騎自比,爲兄佩服啊佩服……”說着話見和琳揚拳,連忙擺手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不跟你鬧,說正事,說正事……你以爲我不着急?如今大城被大火焚燒,厄伽陀不知所終,鄭信的實力在整個暹羅可入前三甲之列,隻是,我看了地圖,此去往南,丘陵變平原,那甘碧府靠海,四周更是一馬平川,毫無遮擋,最适合摩可那羅多的象軍沖鋒。鄭信此刻雖然有兩萬多的兵力,真要與上千大象狹路相逢,孰勝孰敗還是未可之數,嗯,倒是鄭信敗的可能大些……”
“咱們不是有獅子王麽?”和琳插嘴打斷和珅。
和珅一曬,“你傻啊,當初野象谷才多少大象?一百多頭,摩可那羅多有多少?上千頭。一百頭能跟上前頭比麽?好,咱們退一萬步講,獅子是野獸之王,大象們怕它們,可摩可那羅多不是莽駁,必定有方法應對——當初我從天而降,不過是占了個突然,勝的僥幸,若真的讓莽駁有些準備,咱們即使能勝,估計也不會勝的那麽輕松。”
和琳不傻,經和珅一說,馬上就明白了過來,波光流轉,想了想說道:“大哥該不會是不希望鄭信與摩可那羅多相遇吧?”
“這裏就咱們兄弟二人,不瞞你,我還真不希望現在就跟那摩可那羅多碰面。當初之所以挑選鄭信,第一是沖他祖籍華夏,雖然非我族類,畢竟比起那些暹羅人來要親近的多。第二就是沖着他的實力,他的野心,他的膽略——能夠派自己的親生女兒遠赴大清求援,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普通人估計連想都想不到——他要效仿古人,行伊霍之事(尹伊,霍光,此處代指權臣攝政廢立皇帝),而我正好需要這麽一個人,這符合咱們大清的利益。可是,若是現在與摩可那羅多相逢,我敢保證,勤王軍必定大敗——摩可那羅多攻敵之必救,我不信他沒有後着。”
和珅雖然從未見過摩可那羅多,可是他有種感覺,此人絕對是個難纏的對手,他迫切的希望與其交手一次,隻可惜手中并無重要的籌碼,徒喚奈何——“瑤林要在就好了,有他飛軍相助,任憑他摩可那羅多奸詐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
“是啊,三爺要在就好了,”和琳也有同感,歎息一聲說道:“也不知道阿瓦那邊如何了,自從大軍開拔南赴,有幾天沒收到消息了,也不知道阿瓦打下了沒有?”
“放心吧,阿瓦沒有援兵,咱們卻有飛軍,拿下阿瓦隻是遲早的事,用不着擔心。”和珅拍了拍和琳的肩膀,拍了拍車廂,“停一下……屁股都坐麻了,我要下去走走,你去麽?”
從洛布裏出發時,和珅就以水土不服鬧肚子爲由要了馬車。馬車的速度相對來說不快,開頭時鄭信尚硬着頭皮等待,最近兩天着急上火,已經顧不得和珅,率領大軍加快了速度,倒把和珅丢到了後邊。
對于鄭信這種做法,和珅也無可奈何,若是京城面臨甘碧府這般危局,他估計自己比鄭信跑的還要快。現在他隻希望鄭信别讓焦躁沖昏了頭腦,好多事還指着他呢,和珅可不希望自己的努力付之東流。基于此種考量,他吩咐負責高空偵查的熱氣球,每次發回消息都要分成兩份,這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夠幫助鄭信的事情。
董鄂虎親自駕車,聞聽車内和珅吩咐,連忙勒馬,将車停了下來。
和琳當下蹿下馬車,回身扶了和珅一把。慕容一直在熱氣球上居中指揮,春梅則騎在獅子王身上,負責保護和珅,見他下車,連忙行了過來。
“坐的久了,下車活動活動,”和珅沖春梅一笑,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扶下獅子。當着狙擊營的弟兄,春梅雖然覺得這樣的親密有些羞澀,心中卻很享受,嫣然一笑,正要說話,耳邊忽然傳來馬蹄之聲,連忙擡頭望去,隻見前方大路之上幾匹健馬飛馳而來,爲首一人身披猩紅色披風,身材雖比其他幾人顯得嬌小,卻别有一種巾帼不讓須眉的氣勢,居然是鄭彩蝶,不禁一怔。
馬行甚疾,未等行到近前,鄭彩蝶就已經滾鞍下馬,匆忙來到和珅面前,瞥一眼和珅旁邊的和琳,這才正視和珅說道:“和大哥,我父親收到消息,在挽巴音方向發現了厄伽陀王的行蹤,打出了暹羅王的旗号,正在招兵買馬,已經聚集了數百人……父親也無良方,讓我來向大哥讨個主意。”
鄭彩蝶一直稱呼和珅爲“和大人”的,幾天前,突然改口稱呼大哥,開始的時候和珅還真的有些不習慣,不過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這個小女孩兒的心思,感慨之餘,對她更多了份親近,倒真的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聞言愣了一下,皺着眉頭思量片刻,一時間不得要領,遂下意識的揉了揉鄭彩蝶被風吹亂的頭發說道:“跑了這麽久,一定累了,先去休息會兒,這事有些棘手,我得好好想想。”
在家時,和珅也會用這樣的動作表示對自己喜歡女孩兒的親近,比如馮雯雯,比如引娣,甚至包括一些年齡小的侍女,并無**成分,春梅和琳等人都清楚,不過卻把鄭彩蝶吓了一跳,感受着和珅的大手,愣怔着看着,居然忘記了反應。
和珅猶自未覺,看鄭彩蝶看自己,忙道:“怎麽這麽看着我?放心,既然你叫我一聲大哥,就不能讓你白叫喽,這事包在我身上,下去休息……福寶,傻站着幹甚麽?旁邊不是有河麽,還不帶彩蝶去洗把臉,看這汗出的,衣服都濕透了……春梅……算了,你的衣服她穿着肥,福寶,你吧,你的身材跟彩蝶差不多,把你的幹淨衣服給彩蝶拿一套換上!”
“我……”
“我什麽我?還不趕緊快去!”和珅眼一瞪,和琳一縮腦袋,乖乖的去找衣服,見他背影遠去,和珅趁機沖鄭彩蝶一笑,小聲說道:“機會大哥可是給了你,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了,倒時候可别埋怨我這做大哥的不幫你!”
鄭彩蝶小臉兒一紅,感激的沖和珅微微點了點頭,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去追和琳。他的幾個跟班兒見此情景一笑,沖和珅施禮,也自下去休息不提。
“少爺,福寶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做,别弄巧成拙就好,”春梅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和珅說道,不等和珅反駁,接着又道:“難得夫人少爺都開明,感情的事情還是讓他們順其自然的好……倒是那厄伽陀,确實有些棘手……”
“這還不簡單,咱們狙擊營的不論誰去,遠遠的一槍嘣了,一了百了,管他什麽王爺不王爺,到時候拿下暹羅,主子一高興,保不齊封咱們大人當個暹羅王呢!”董鄂虎口無遮攔的插口道,通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這名原心高氣傲的公侯之後已經深深被和珅折服,加上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原因,打從心眼兒裏拿和珅當成自己的大哥看,雖然和珅的年齡比他要小。
“殺殺殺,就知道殺,那厄伽陀好歹是個王爺,還是朝廷敕封的,真一槍嘣了,到時候傳到京中,落道那幫子禦史嘴裏,就是說不清的麻煩,還嫌老子身上麻煩不夠是怎麽?”和珅一瞪眼,董鄂虎也不生氣,一吐舌頭,正要打哈哈蒙混過關,卻見和珅猛一拍額頭,頓時一喜,問道:“大人可是有好主意了麽?”
“殺是不能殺的,老子不能殺,鄭信也不願背上弑主的名聲,不然不會來找老子‘讨主意’,這樣,你們都是潛蹤覓行的高手,去幾個人過去,将厄伽陀給老子活捉過來,派一頂熱氣球協助你們,記住,這事兒必須保密,尤其是不能讓鄭信知道。”
“我去,”董鄂虎挺胸說道,接着一皺眉,“不過,萬一要是活捉不了呢?”
“盡力活捉,若是真的沒辦法,哼,就算那些禦史言官們呱燥,老子也不怕他們,就依你說的,一槍斃了了事……虎子你别去,讓索倫帶四個弟兄,加上慕容和熱氣球,足夠了。”和珅抿嘴兒一笑,殺機畢露。
董鄂虎有心争取一下,見此情景,也不敢多嘴,耷拉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