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開你的髒手!”和敬突然一聲驚呼,在空曠的地道中回蕩,引得原本已經止住塌陷的地方又有石子土塊兒滾落,吓的和珅摸着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顧她的掙紮,小聲喝道:“别叫了,這地道看來是早就有的,火藥爆炸,震松了四周,你看,咱們掉下來的地方已經被埋住了,你再叫,萬一再塌,咱倆可真就沒命了!”
和敬仔細回憶,果然掉下來時還有亮光,此刻四周卻是伸手不見五指,耳邊不時傳來沙土滑落的索索聲,想來和珅猜的不錯,不敢再大聲喊叫,想要推開和珅,卻發現自己被他緊緊抱着,胳膊壓在身下,無法動彈。想起若不是和珅抓自己一把,自己也落不到現在這般境地,心裏不由恨極,突然張開檀口,狠狠的咬住和珅按在自己嘴上的手掌。
“啊,”和珅吃痛驚呼,急忙抽手,居然抽之不脫,反而疼痛愈甚。一着急,探嘴就往和敬脖子上咬去,牙齒碰上滑嫩的皮膚時,猛然醒悟,不敢用力,隻是用舌頭在那皮膚上輕輕一舔,居然正碰了和敬的癢處,吃吃一笑的同時,嘴巴自然張開。和珅連忙将自己的手掌抽了回來,以嘴去吮吸傷處,居然鹹津津的,想來是被和敬咬破了皮兒。
“你這個臭奴才,快放開本公主!”和敬何曾被其他男子如此親近過,聞着和珅身上傳過來的強烈男子氣息,心中又慌又亂,又急又氣,不敢再大喝,隻能小聲怒罵,身子也不老實的掙紮起來,雙腿亂踹,雙腳亂踢,不知怎麽碰的,居然撞到了和珅的胯下。
和珅頓覺一股巨大的疼痛順着話兒下的陰囊往小腹蔓延,頭頂冷汗直冒,用力一推和敬,人已經滾到了一旁,手按小腹,身子彎成大蝦彷佛,疼的險些背過氣去。
方才被和珅抱着,和敬一心想要逃開,如今猛的被和珅推了出來,卻馬上感覺身子一空,四周盡是無邊的黑暗,忍不住一顫,恐懼之心大起,輕輕叫了一聲:“和珅,你在哪裏?”
和珅疼的都快閉過氣了,哪裏有空搭理和敬。得不到他的回應,和敬忽然有種錯覺,彷佛無邊的黑暗當中,隻有自己一人似的,頓時慌了神,忍不住再次叫道:“和大人,和珅,善寶,你到底在哪裏,說話啊,别吓本公主啊……”
将和珅所有的稱呼都叫了一遍,到得最後,居然隐有哭聲!
和珅終于從劇痛中恢複了過來,原本尚在滑落的沙石也已停止,四下裏一片寂靜,如果不是耳邊不斷傳來兩個人的呼吸,和珅都有種自己跌落到地獄的感覺,心裏砰砰直跳,感覺十分的壓抑。
黑暗果然能夠放大人内心深處的恐懼。和敬畢竟是個女人,終于受不了這樣巨大的驚恐,忍不住小聲抽泣了起來,和珅偏不說話,讓她更是無所适從,愈加恐懼,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汗毛直豎,眼淚像決堤的水塘般,止不住的往下淌。
“好啦,别哭了,我可不想他們找到咱們時以爲我冒犯了你!”
黑暗中和珅的聲音猶如一盞明燈,和敬馬上忘記了恐懼,驚喜的道:“和珅,你還在啊,我還以爲……”連忙伸手去摸,想要抓住和珅。隻是胳膊伸到半空,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急忙停住,重新端起了公主的架子:“和大人是說,他們會來找我們嗎?”
話一出口,她也反應了過來,心想别人不說,薛漢正他們起碼知道地道的秘密,若是聽說自己被埋到了下邊,一定會趕緊找過來。想到此處,原本亂成一團麻的腦袋裏頓時清晰起來,适才的恐懼突然不翼而飛,思路恢複了正常的運轉。
“當然會!”和珅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突然想起和敬看不到,不由自失一笑,繼續道:“你是主子爺最寵愛的公主,我是二品大員,忽了巴拉的掉到了這下邊,外邊的人準都急瘋了,沒準正在挖土呢,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麽。所以,公主大可不必哭泣,奴才可不想引人誤會。”
這話和敬也想到了,沒往意裏擱,卻被和珅最後一句話提了個醒:剛才沒有炸死他,等會外人來的時候,我要是把自己的衣服撕破,裝出一副被和珅輕薄的樣子,結局會如何呢?
我是固倫長公主,皇阿瑪對我那是沒的說,頂在頭上怕閃着,含在嘴裏怕化了。有人膽敢輕薄我,皇阿瑪一定會宰了他,隻是——和敬遲疑了——真要那樣,我的名聲呢?底下那幫子奴才,沒事還有亂嚼舌根,這樣的話要傳出去,指不定被傳成什麽樣子,萬一到了額驸耳朵裏,他雖然不敢如何,心裏難保不有芥蒂,我在他面前還有臉麽?
心裏的天平左右搖擺,和敬一時間也打不定主意。
半天聽不到和敬說話,和珅心裏一奇,害怕跌落時她受了傷,萬一出點岔子,就算自己被平安救出,也搪不清乾隆,連忙往過湊了湊,問道:“公主,您沒事吧,說話啊,可别吓唬奴才啊!”
“你剛才不是也不理我麽?”和敬本來不想回答,不過地道裏太過安靜,還是下意識的回道,話一出口,卻覺得有些不妥,感覺不像主子跟奴才說話的口氣,倒有點像是女人跟心儀的男人撒嬌了。臉上忍不住一紅,雙手撫胸,居然有些燙手,急忙搖了搖腦袋,想要把突然冒出來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甩走。
隻是,有些事情越是不想考慮,越往腦子裏鑽。感覺到和珅靠了過來,聞着濃郁的男子氣息,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了和珅那俊美的臉龐,接着又是額驸那以前也很英俊,如今卻已顯老态的面孔,一句話莫名的就冒上了心頭:“上一次跟額驸親熱,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剛才公主頂了奴才的……奴才差點疼的斷了氣兒,”和珅突然感覺黑暗中的和敬也不是那麽可惡,心裏對她的恨意居然減弱了不少,靠着她坐了,解釋道:“地道裏太黑了,挨的近些,奴才心裏踏實,公主您可别再動手了,适才拉你下來,也是無心,驚慌失措下,無意識的舉動,可不是奴才誠心拖累公主。”
“你還說?”和敬想起這事就生氣,惱怒道:“想我堂堂固倫長公主,被你一個奴才害的掉到了這麽個黑咕隆咚的地方,回去我一定要告訴皇阿瑪,讓他砍你的腦袋。”
和敬雖然說的挺狠,和珅卻沒有從她的話裏聽到任何殺氣,坦然一笑說道:“随便公主吧,自從得罪了鄂勒哲特那天起,奴才就猜着有今日。不過,奴才并不後悔,說真的,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别人搶走都得忍氣吞聲,那他活着還有個屁用?說句吹牛的話,别說是鄂勒哲特,就算是個主子爺的阿哥,想要從我懷裏奪走我的女人也别想那麽輕松。”說着一頓,繼續道:“知道高恒爲什麽死嗎?他身後有哪些人,公主比奴才清楚,開始的時候奴才其實根本就不想得罪他,當初甚至還提醒過孟蟾,讓他轉告高恒,注意鹽業上的事兒。可是後來他千不該萬不該,居然打我額娘的主意,哼,我就是要他的命,我就是要大家夥都看看,别管誰,想動我在乎的人,除非從我身體上踏過去,如若不然,但凡叫我有一絲機會,我定要想法設法的要他狗命!”
“當初尤拔士手裏有證據是你提醒的?”和敬一怔問道。
“如假包換!”和珅重重的點了點頭,“他也是國舅爺,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得罪他?我巴結還來不及呢!”這是和珅的心裏話,以前沒機會,現在他也不再顧忌,索性暢所欲言:“包括當初在蘇州封段成功的仙人膏鋪子,奴才也不是針對您和後邊那些……前些日子五王爺從我府上帶走了一個叫李儒的,不知道公主有沒有見到?他就是仙人膏的受害者,有機會公主可以見見,到時候,您就明白奴才的苦心了。”
說到這裏,和珅聽和敬不語,思量着又道:“不就是銀子麽?生花墨染公主一定知道吧?裏邊有王爺的幹股,一年掙個萬八千銀子玩兒也似的。這樣的生意我腦子裏多的是,何苦弄那仙人膏呢?”
“你知道我損失了多少銀子麽?”和敬突然說道,“就這麽一段時間,我起碼損失了五萬兩銀子。你以爲這麽說我就能原諒你?”
“那還如何?”和珅一點也猜不透這個公主的腦子裏都在想什麽,苦笑道:“你已經炸了我一次了,雖然沒炸死,不過就看奴才現在這副狼狽樣,莫非你一定都沒解氣?非得殺了我?”
是啊,莫非我非得殺了他嗎?和敬被和珅問住了。事實上和敬生性聰慧,滿腹經綸,尚佛尊儒,胸懷大度,頗有其母風骨,并不是個心性狠毒的女子,若非和珅折辱了她最寵愛的兒子,讓她在舉朝上下丢盡了臉面,她也行不出如此毒計。
隻是就這麽算了,她還真的心有不甘。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一回算你命大,下一回可不一定還有這分幸運,别的不說,等會兒進來人時,我就扯開我的衣服,哼,别說你一個小小的二品頂戴,憑着我在皇阿瑪眼裏的地位,就算你是親王郡王,也難逃死罪!”就算不殺你,也要吓唬吓唬你。
“真的要如此?”和珅想不到自己苦口婆心的一番勸說換來的居然是和敬如此惡毒的計謀,偏偏四下無人,她要真的那麽做,自己還真的是百口莫辯,不由大怒,膽子頓時一壯,也不管對方什麽身份了,摸着黑一把抓住對方渾圓的肩頭,冷冷的問道:“你就不怕逼急了我?”
和敬被和珅冷厲的語氣吓的一個寒戰,卻激起了她骨子裏的那份高傲,仰着臉,用冰冷的語調說道:“我是大清堂堂固倫長公主,我會怕你一個奴才?你就等死吧!”
“好,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不會讓你好過!”和珅怒火勃發,狠狠将和敬推倒在地,不顧她的驚呼,合身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