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心中疑惑,和珅連忙打千兒請安。那鄂勒哲特見了兩人,也不再梗着脖子,呲牙咧嘴的請安之後,突然一把拉住弘晝的褲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五爺爺(我查了半天也不知道這鄂勒哲特應該怎麽稱呼弘晝,不過查到滿族人稱呼姥爺的時候也叫爺爺,暫且就這麽叫吧,輩分不差),你看看孩兒被這兔相公打的,你可得爲孩兒做主啊……”
固倫公主府于和親王府比鄰而居,常走動的,二人熟稔的很,所以鄂勒哲特一見弘晝,頓時從剛硬的男子漢化成了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如見娘家人,哭的肝腸寸斷,抽抽噎噎,雖有大半都是裝的,卻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棠兒狠狠的瞪了和珅一眼,正要說話,不想卻被弘晝搶了先。他輕踢了鄂勒哲特一腳,不耐煩的說道:“他打你,你不會打他?瞧你那膿包勢,站起來,别讓老子瞧不起你!”
弘晝說着話,抽手往後揮了揮,早有人吆喝着人群散開,這才白了和珅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呦呵,這不是和珅和大人麽?如今入了上書房,又加了内閣學士,水漲船高了是吧?趕緊起來,你給老子請安,老子可擔待不起……”說完也不管和珅臉色忽紅忽白,沖伍彌氏和紅杏虛擡擡手道:“兩位夫人請起——别鬧虛禮兒,我最煩這一套……聽小太監說鄂勒哲特來這邊鬧事,我是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他被我皇兄跟他額娘慣壞了,看我面子,原諒他這一次……哎呀,這位是芳卿吧?有日子不見你了,這肚子……芹圃先生也是,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出去都不知道回來,《石頭記》不知道寫沒寫,那些哥子們成日裏上我王府要稿子,攪的我腦瓜仁兒都疼——和珅,就叫你主子這麽站在門口風裏說話?我看你是真長出息了是吧?”
和珅先還以爲弘晝是見自己打了鄂勒哲特,找場子來了,如今細一琢磨,才明白他是因爲自己回來後沒去他府上拜望跟自己鬧别扭,要不然,不會對伍彌氏和紅杏都那麽客氣,偏就對自己一人兒冷嘲熱諷,忙道:“王爺恕奴才失禮——這麽長時間不見王爺,冷不丁的一見,奴才都喜瘋了心——裏邊請,裏邊請——劉全,傻瞅着幹啥,還不趕緊把世子爺扶着,誰對誰錯,王爺自有明斷,咱們屋裏說話……幹娘,這門檻兒高,你小心着些!”
“少獻殷勤,等會兒再跟你算賬!”棠兒一把打開和珅遞過來的手,狠狠瞪他一眼,上前扶住鄂勒哲特說道:“快讓我看看……啧啧,這鼻子……别急,等會兒我好好的收拾他,給你報仇……走,屋裏去,有我跟王爺在,他再不敢發狂的!”
棠兒的美麗無法用言語形容,鄂勒哲特從小就喜歡自己這位舅姥姥,加上弘晝也發了話,總算挪了步子,呲牙咧嘴的進了院兒,心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算王爺和棠兒偏袒和珅,總歸先免了打,這仇日後再想法找補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和珅,你等着爺的!
“王爺您坐,春梅,趕緊泡茶,泡我房裏茶罐子裏的,那是棠兒姐姐送來的大紅袍!”伍彌氏和紅杏等人都是頭一次見乾隆這位親弟弟,先是緊張,見他說話随和,大大咧咧沒架子,頓生好感,忙不疊的伺候。
“用不着麻煩,我對茶葉沒講究,就算極品大紅袍,與我來說,不過是個苦字而已——别覺得我是王爺就這麽着,我是生的好,要生在乞丐家,不過是讨吃兒的。”弘晝滿不在乎的說道,一邊随意的找椅子坐了,順勢就将一直跟着的開臉丫頭按坐在自己大腿上,沖亦步亦趨跟着的趙媚兒說道:“你去,告訴順天府那些衙役們,讓他們都滾回去……他娘的,打架殺人的時候不管,現在少給老子獻殷勤——鄂勒哲特,和珅,你倆說說吧,今兒到底是咋回事?他娘的,福康安是你表舅,你是福康安的義弟,你是和珅的額娘……這手印子咋回事?不就爲了一個女人麽,值得這麽打生打死?”
他亂七八糟的說着,點到一個人是一個人,一眼看到躲在人後的馮雯雯,不由眼睛一亮:“他倆就是争你吧?英廉那老家夥,居然生了你這麽個俊俏孫女,難怪着倆毛頭小子犯二百五了,嗯,相見即是有緣,這麽着吧,你今兒個說句話,這倆小子,任選其一,選到誰算誰,這個主我給你做了,誰敢反對,我大耳刮子抽的他滿地找牙!”
“五爺爺,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麽能讓她自己說呢?我都上馮府提過親了,馮大人也答應了我們的婚事,若非和珅這兔……這臭小子從中作梗,哪有今天的事情?我是你外甥,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馮雯雯本還歡喜,一聽鄂勒哲特冒出這麽一段話來,一着急,也忘了弘晝在場了,叉着小蠻腰,手指點着鄂勒哲特氣憤的說道:“早就跟你說了,别以爲你家世好,我就得嫁給你。你這是以勢壓人,我爺爺答應是我爺爺的事,我還是那句話,我生是鈕祜祿家的人,死了鈕祜祿家的鬼,你趁早斷了這份心思!”
“你——”馮雯雯如此不給面子,把鄂勒哲特的鼻子都給氣歪了,同時愈發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提高聲音說道:“随你怎麽說,反正你爺爺親口答應了咱們的婚事,這事就算鬧到皇爺爺那裏,我也占的住理,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做主!”
弘晝本來想着稀裏糊塗的幫和珅一把的,想不到鄂勒哲特咬的緊,還說的句句在理,一時間也沒了辦法,不由偷瞥了和珅一眼,心說:“臭小子,你不是聰明麽?我是幫不了你了,再不想辦法,這煮熟的鴨子可就飛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