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雪兒已經将罩在頭上的面紗揭了下來,面具依舊戴着,青絲如瀑,昏暗的油燈下,顯得有些瘆人,将剛剛醒來的和珅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是她,不由失笑。
從枕頭下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和珅感覺肚子骨碌碌直叫,怕驚動二女,小心翼翼的從床上坐起身來,摸索着穿上鞋,剛剛站起身,就見春梅和賽雪兒同時睜開眼睛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邊感慨二人的警覺,一邊噓了一聲輕道:“别叫,是我!”
“幾更天了?少爺你不躺着,起床做什麽?有事叫奴就是了,是要夜壺麽?”
“呸,春梅姐你别這麽慣着少主,多大的人了啊,還給他拿夜壺?”賽雪兒一羞啐道,就要回避。
“什麽啊?”和珅苦笑,“老子不過餓了想找點吃的,雪兒你這嘴可夠厲的,将來看你怎麽找婆家。”
“我才不找呢,男人都沒好東西,奴婢就伺候少主,将來有了少夫人,奴婢就回百花樓終老一生。”
“你不用回百花樓了?”和珅驚異的問道,心裏莫名有些喜歡。
大概聽出了和珅語氣裏的喜意,賽雪兒心裏一甜,笑道:“居士說了,現在您的身邊不太平,讓我和慕容以後留在你身邊保護你,至于将來怎麽安排我們,你是少主,未來的百花樓主人,自然是你說了算。”
說着話,春梅端來一盤點心,又去廚房倒了一晚茶吊子上溫着的參湯,讓和珅就着。
點心是桂花糕,裏邊是豆沙餡,蓬松甜膩,老實說和珅并不怎麽愛吃,不過肚子餓,也顧不得許多,狼吞虎咽的吃着,一邊擡頭問賽雪兒:“你和春梅,在百花樓裏到底負責什麽啊?認識這麽久了,一直也沒問過,閑着沒事,你給我說說。”
“少主是想問百花樓的組成吧?”賽雪兒一笑,在和珅另外一邊坐了,看着春梅喂和珅參湯,一邊說道:“百花樓是居士一手締造的,自然以她爲尊。居士的下邊,有三位仙子,四位巡風使。仙子分别負責黃河以北,江南,以及廣東雲貴等地,奴婢便是其中之一。巡風使,顧名思義,沒有固定的負責區域,按照時間輪流巡視各地百花樓,有臨機專斷之權,慕容是其中之一。這是樓裏比較有權利的職位,樓裏還有供奉數十名,都是武林高手,前輩名宿,不管具體事務,隻在樓中有重要事情時出現,這次居士去通州救馮小姐,就帶着十幾名供奉。這些都屬于百花樓上層,再往下,就是各地百花樓樓主,一般都是各樓老鸨兒,也有例外的,比如廣州和奉天,就是護樓隊隊長做樓主。護樓隊,乃是保護百花樓的人員,當初在蘇州,你所看到那些手挽硬弓的大漢們就是了,這些人員的待遇十分豐厚,選拔自然特别嚴格,除了要求身體健康體格強壯以外,居士更加看重他們的忠心,對于他們的背叛有着非常嚴厲的手段,據樓裏的老人們說,除了百花樓剛開始創建那幾年有過背叛居士的人以外,至今已經很少有這樣的人了……”
“比如艾氏那樣的,抓到之後會如何處理?”和珅已經吃飽了,小口的啜着滾燙的參湯,好奇的問道。
“**至死。”賽雪兒心裏想着,卻不好意思說出口,讪讪的說道:“少主你就别問了,反正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比殺了她難受一萬倍,這樣的處罰别說親身承受,就是看看想想,都讓人渾身冒汗,奴婢有幸見過一次,當時就下定決心,這輩子說什麽也不敢背叛百花樓。”
“呵呵,居士這麽狠毒啊?”
“你算說錯了,居士是這個世上最善良的人了,當初若不是居士,奴婢早就沒命了,哪裏還有如今的風光?”賽雪兒的眼神一陣朦胧,許是想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過,她很快就搖了搖腦袋笑道:“現在除了做噩夢,奴婢幾乎不會想以前的事,都怪少主,又讓奴婢想起來了……”
“這倒成我的不對了,我給雪兒陪不是,”和珅挺喜歡現在的賽雪兒,一點都不做作,讓他覺得很輕松。忽的想起一件事:“有艾氏她們的消息麽?”
“暫時還沒有,不過,”賽雪兒的眼身流露出一絲譏诮,“她以爲她能逃的過居士的追殺,虧她還跟着居士那麽多年了,少主别急,不出一個月,奴婢準保把她捉住。”
“嗯,”和珅不置可否,他對艾氏沒興趣,“那個舒敬,也要加緊追查!”倒不是害怕舒敬對自己不利,實在是宋五帶來的那兩名外國人吸引和珅,不出意料的話,應該就跟着舒敬呢——馮雯雯手裏戴的那塊手表做工精細,聽她說是那個叫琳達親手做的,能夠做出如此精密的物件兒,還是大學生,加上那個懂現代軍事的馬修,都是人才,跟他們失之交臂,是此次南行,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少爺,夜宵也吃了,趕緊休息吧,快四更天了呢!”春梅見和珅目光灼灼,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不,不睡了,”和珅突然搖了搖頭,擡頭看着詫異的二女堅定的說道:“去我義父家,反正也不困,我要去看看慕容。”說着見二女又要勸,忙道:“都别勸,不想陪我去明說,我自己去!”
“這……”
“這什麽?就算真的有旁人窺伺,這麽晚,估計也早就休息了。不休息也無妨,頂多就是值守之人,報訊也得需要時間吧?咱們出其不意,就算真的有人想對我不利,也沒準備的時間啊……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們兩人麽?難道你們對自己的功夫沒自信?好姐姐們,你們就陪着我去吧,躺着我也睡不着啊!”
和珅爲了達到目的,使出了憊懶的手段,一味的裝低扮小,配上肩膀上纏的白布,可憐兮兮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春梅和賽雪兒都受不了他這副樣子,終于妥協。
春梅倒還罷了,賽雪兒還有些不情願,不滿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奴婢就奇怪了,那個城門口眼都不眨殺塔桑的人,和現在的少主你真的是一個人麽?奴婢怎麽覺得這麽不習慣呢?”
“慢慢你就習慣啦!”和珅得償所願,呵呵一笑,“别瞎琢磨了,去叫劉全備車,算了,還是春梅去吧,輕着些,别驚動了我額娘她們。雪兒,幫我穿下衣服,這麽冷的天兒,總不能讓我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