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希凡面色陰沉似水,從沉思中驚醒,寒聲回道:“他說的我還真知道,是這麽寫的:‘子系中山狼,得意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他這是告誡咱們呢……哼,現在咱們把柄在手,偏就猖狂,他又能如何?”
“狗娘養的,”聽楊希凡一解釋,段成功恨恨的罵了一句,接着面露疑惑:“那高杞……把柄捏在他手裏,不會出岔子吧?這兩天我這右眼皮老是跳……”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是男人都受不了——高杞拿和珅當朋友,和珅卻弄大了卿靖的肚子,姐夫你說,擱在你身上你怎麽做?”
“哦?”段成功一怔,忽的笑了,“果然是不共戴天的仇恨,這下我就放心了——能不走還是不走的好,隻要和珅不深究,我還做我的同知老爺,至于高杞,他娘的,老子就來個坐山觀虎鬥,鬥死一個少一個。”現在的他對和珅殊無好感,對高家的印象也強不到哪裏去。
這邊兄弟二人議論不提,馬車上範雯雯也在問和珅同樣的問題,和珅笑着拍了拍她的臉蛋兒,“有空再告訴你,現在啊,咱們還有事要做呢!”
“不是沒事了嗎?”範雯雯不解的問道,大眼睛眨呀眨的,小嘴兒微張,和珅借着車内挂着的燈籠瞧的清楚,忍不住飛快的探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不等她反應便已坐直身體,帶着一絲偷襲得逞的自得笑容,一把抓住範雯雯輕輕打過來的粉拳:
“噓,有人來了!”
“什麽?”範雯雯一愣,側耳一聽,果然聽端木凱輕籲一聲,便覺馬車一停,外邊有人說道:“和大人——”卻是蘇靈河的聲音。再看和珅,見他臉上毫無驚訝,頓時明白一定是事先就安排好的,看他起身下車,連忙跟了下去,尚未落地,便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這是一條寬敞的街道,此刻卻被無數馬匹擁堵的水洩不通。馬匹四蹄上用步包着,就連口鼻都被罩着,概因怕其發出聲音而已。馬背之上個個坐得有人,甲胄在身,全副武裝,乃是欽差護衛隊的兵士,威風凜凜,一股肅殺撲面而來,讓範雯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是要做什麽?善寶哥哥的把柄在段成功他們手裏捏着,現在……?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驚恐的看向和珅,卻見火把跳動不明的光芒下,将他細白的臉晃的明暗不定,根本就瞧不出他在想什麽。
此刻後邊的馬車也行了過來,範曉彤和慕容下車行了過來,範曉彤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式,隻覺心裏突突直跳,見現場隻有範雯雯一人熟識,下意識的靠了過來,緊挨着後,這才驚魂初定,也将視線投向和珅。
隊伍前邊,福康安,春梅,蘇靈河,齊泰,莊達,範來福都在,賽雪兒一身白衣似雪,也俏然騎在一匹火紅的健壯馬匹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場中的和珅。
“準備好了嗎?”和珅問道,他雖經曆不少,不過,今天這樣的行動還是第一次親身策劃親身參與,要說心裏不激動那才是胡說八道,不過,他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除了福康安和春梅以外,幾乎沒有人發現他内心中的緊張。
“回大人,段府四周方圓二裏之内,我已派兵把守住各處要道,段府之内,準保一隻蒼蠅都飛不出來。”蘇來福沉聲回道。
蘇靈河也躬身說道:“兄弟們也都準備好了,火槍弓箭,便是真的碰上高手,百槍齊放,也準保把他打成馬蜂窩!”
“甚好,”和珅抿嘴兒一笑,“老範不算,你們跟着我一路南行,時間也不短了,應該知道我的規矩,平日裏怎麽都行,真要辦事,便要按我的吩咐,走錯一步,老子行軍法的時候别怨老子不教而誅!”
熟識和珅的不算,範曉彤和慕容等于其接觸并不多的人,素來覺得他盡自骨子裏有些傲氣,爲人卻随和的很,偶爾發怒,也是發作一番了事,加之他長相貌美,總覺得他是個十分可愛的年輕人,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猙獰可怖的神色,尤其是那縷淡淡的微笑,看着雖然美麗十分,卻又陰森的可怕。
和珅猶未所覺,揮了揮手,“行動!”一聲令下,蘇靈河等紮的一聲,翻身上馬,一夾馬腹,當先沖了出去。很快,就連福康安與莊達都騎馬而去,原地隻剩賽雪兒與端木凱。
“天圓據點那邊如何了?”
“奴婢已經派樓裏的兄弟将那裏圍定了,隻等一聲令下,就可将其一成擒,”賽雪兒說道,她的消息最是靈通,早就知道天圓教在蘇州的據點,不過和珅沒問,她也沒有主動提起過。直到今天下午,和珅将其叫到範府,這才和盤托出。
說罷她見和珅微微蹙眉,連忙又道:“據手下們彙報,他們的教主舒敬便在段府,那舒敬武功高強,還會邪法,奴婢怕春梅姐姐和慕容不是他的對手,這才……”
“嗯,”和珅不置可否,突然想起一事,“那戴鬥笠的怪男人是誰?”
“哦,應該是天圓教的護法吧,這是個神秘的人,隻知道他武功高明,好像不是中原一路,卻一直沒查出他的确切身份。”
“嗯,我知道了,”和珅點了點頭,吩咐端木凱:“你去把兩位範小姐送回範府,我去涉園!”
“善寶哥哥我不,我要跟着你!”範雯雯雖然有些害怕,不過聽和珅要離開,依舊忍不住說道。
“刀劍不長眼,你個大姑娘去幹什麽?”和珅瞪了範雯雯一眼,見她泫然欲泣,不禁心軟,便放柔了聲色,“聽話,我去去就回,很快的,回去給我熬點小米粥,肚子有點餓了,我最愛喝你熬的小米粥,乖!”
聽他如此,範雯雯這才破涕爲笑,“那善寶哥哥可要快點回來啊。”
安撫好範雯雯,和珅這才領着春梅賽雪兒與慕容重返涉園。範雯雯卻在原地癡癡的站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三人的身影,這才心有不甘的歎了口氣,随着同樣有些愣怔的範曉彤上了馬車。
“他們這是要對段成功動手嗎?”範曉彤的神色有些怔忪,心裏又喜又驚,同時還有股子微微的酸澀,摻雜在一起,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
“是吧,”範雯雯點了點頭,忽然覺的有點冷,忍不住依偎進範曉彤的懷裏,擡頭看着範曉彤英挺的面龐,說道:“我早就說過不用你擔心的,現在沒事了,善寶哥哥答應我要幫助你的,這天底下,還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呢!”
“善寶哥哥,善寶哥哥,你就知道你的善寶哥哥,我看他也沒什麽了不起,長的跟大姑娘似的,也不知道給你灌了什麽**藥,就把你迷成這樣?”
“哼,不許你說他不好……”範雯雯嗔道,說着話用力摸了範曉彤的高聳一把,突然想起那天和珅跟自己親熱時的情景,忍不住臉一紅,胸前一癢,下身嬌嫩的牝戶内忽忽的往外冒熱氣,壞笑道:“大姑娘?你都不知道……善寶哥哥是不是男人,找機會讓姐姐試試就知道了……”
“去,”範曉彤臉一紅,輕啐一口道:“不知羞的死妮子,不會是……不會是……?”
“不會是什麽?”範雯雯初時尚且懵懂,忽然醒悟過來,不依的咯吱起範曉彤來,範曉彤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兩人頓時鬧将起來,歡聲笑語不斷,将暗夜的肅殺之氣沖淡了不少。
舒敬暗中見事情圓滿解決,一顆心也放下了大半,候着段成功與楊希凡回府,連忙迎了上去笑道:“段兄,如今事情完美解決,總算放下一樁心事吧?”
“你還不是一樣,他不追究我了,自然也不會追究貴教,日後咱們繼續發财。這次的事情你幫了大忙,放心,日後有我姓段的,就有你舒教主的。”
楊希凡也笑道:“姐夫說的是,這次舒教主确實是幫了大忙的,等欽差回京,咱們定幫着你将教派發揚光大。”
舒敬心中一笑,暗道狡兔三窟,别看段成功與高家皇貴妃走的近,合穿一條褲子都嫌肥,其實也使心眼兒。自己如今跟他們也相與的好,自然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一時間三人盡皆大笑。段成功解決心頭大患,也是志得意滿,回頭見鬥笠男人,忍不住打趣一句:“我說這位大俠,外人都走了,就老捂着個臉面,不怕熱出痱子來?”
鬥笠男冷聲一哼,出門而去,絲毫不給面子。舒敬忙打圓場:“這是我教護法,脾氣怪的很,段大人别跟他一般見識。天不早了,咱們也該告退了。”
段成功不以爲杵,哈哈一笑道:“那我送送兩位。”說着把着舒敬胳膊往外送。
此時已是寅時時分,東方天空一彎月牙兒升起,斜挂在天空中,樹影婆娑,整個段府顯得安靜而又安谧,任誰也看不出這樣的夜晚還會出現兇險。四人一前一後,被十幾個奴才們擁簇着,經過下人們居住的一處院子時,隐隐聽得尚有人語,近了聽時,卻是底下奴才奶媽子對白:
“巧兒姨,方才你奶孩子了吧,我都瞧見了!”
“看見什麽了?”女人道。
“嘻嘻,我就弄不懂,你那兩隻奶,子怎麽就恁的白?發面馍馍似的,讓人一見就想摸一把。”
“臭小子,整日捂着不見老爺兒,還不就白了?”
“嗯,老爺兒還是老爺啊?”奴才打诨道,惹來女人一陣輕啐,便又道:“行行行,我知道是老爺兒了,别打,不過我就不信了,我這下頭也成日裏捂着,怎滴就黑的驢糞蛋兒似的?”
“回去問你媽!”
舒敬想起段成功說自家護法“捂着”的話,忍不住失聲大笑,段成功卻以爲是在笑話自己跟那女人有事,也不惱怒,嘿嘿一笑:“老賣屄的又癢癢了,跟了老子還瞎勾搭,明兒個就開發了她。”
說罷幾人又笑,輕松惬意至極。忽的一陣冷風吹過,段成功覺得有些寒意,正要趕緊送走舒敬二人,卻見舒敬突然停在一處回廊拐角之處,忙緊走幾步,露頭一看,乍見眼前無數兵士,頓時吓的一哆嗦,失聲叫道:“你,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