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奴才也不認識,不過,他說如果将這東西給大人,大人一定會見他!”門子小心翼翼的說着,接着遞給和珅一條鵝黃色的絲巾。
和珅一震,尚未說話,便聽福康安詫異說道:“這絲巾瞅着眼熟啊,我想想……這不是範雯雯那小妮子的麽,怎麽……?”
“少爺,”春梅一把攥住和珅的手,擔心的望着他。
和珅知道春梅在擔心什麽,将手從春梅柔嫩的手裏抽出來,輕輕拍了拍她渾圓的肩膀,搖了搖頭,吩咐那門子道:“将那人叫進來吧,我就在這裏見他!”
望着門子匆匆而去的身影,和珅不禁陷入了沉思:“莫非真讓我料中了,他們居然真的敢将主意打到範雯雯身上?有慕容跟着,她們的安全應該沒問題,隻是……”想起範雯雯那嬌憨可愛的娃娃臉兒,心裏不由提了起來,吩咐墨林:“你去百花樓,把賽雪兒給我叫過來。”
“她不是百花樓的頭牌麽,奴才……”墨林爲難的道。
“讓你去你就去,就說我叫她,放心!”和珅擺了擺手,墨林這才揣着好奇匆匆去了。
福康安也好奇,不過,卻知道問和珅也是白問,同時也在奇怪,從那絲巾看來,範雯雯定是出了事了,怎麽和珅卻像沒什麽特殊的反應,好像早就知道似的,難道他有未仆先知的本事?
和珅可不知道福康安心裏在想什麽,事實上,他也沒心思猜測福康安想什麽,他靜靜的站在廊子裏,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任憑依舊沒有停歇之意的雨絲飄在自己的身上,渾身散發出不符合年齡的沉穩氣質,像是鋼鐵鑄成似的。
福康安站在和珅的身後,心裏突然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一股隻有站在乾隆,或者站在劉統勳那樣的人身後才會感受到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就算站在傅恒的旁邊都沒有感受到過——心裏很安定,沒有驚恐,沒有憂慮,仿佛什麽樣的困難都難不倒自己似的。他驚奇的看着和珅,隻是詫異了一下,突然笑了,心中暗道:“他就是一個善于創造奇迹的人嘛,成長快了,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春梅又是另外一番心思,不過她低垂着腦袋,沒有人能夠看到她面上的表情,所以她的心思也就無從猜測了。
三個人各懷心思,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着。不知過了多久,遠門外由遠及近傳來走路的動靜,門子撐着一把傘當先而入,緊随其後的是個頭戴鬥笠,身穿蓑衣的人。鬥笠的帽子壓的很低,隻能露出他尖尖的下巴和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
來人很神秘!這是三個人共同的想法。
“絲巾是你送來的?你代表誰?有什麽目的?”和珅懶的跟對方啰嗦,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和珅沒有問來人是誰,而是問來人代表誰,這樣的問話方式大概讓來人詫異了一下,他擡了擡頭,不過,大家還是沒有看到他的長相,因爲他的臉上,從嘴唇以上,蓋着一塊黑色的面具,不知什麽材料做成,嚴絲合縫的貼在他的臉上,居然閃着金屬的光澤。
春梅暗自将真氣運行到了極緻,不動聲色的往前邁了一步。
“這位就是玉蘭老母座下的那個春梅姑娘吧?放輕松些……”來人聲音沙啞,隐隐透着金屬的質地,如同鐵片與鐵塊刮磨發出的聲音一般,讓人從心裏湧出一股想要發狂的感覺,也不知是生來如此,還是故意變聲。
他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和珅,目光鋒利如刀,充滿了淩厲的殺機,春梅和福康安都感覺到了,同時巨震,渾身緊繃,做好了應急的準備。和珅卻連動都沒動,神色依舊沒變,雙目眨也不眨的盯着來者。
“好,好,好!”來着突然連說了三聲好字,哈哈笑了起來,聲音猶若夜枭哭泣一般,瘆人的很。良久,他才笑罷,伸出拇指比劃了一下道:“當初聽人說和大人在通州碼頭上手刃惡霸,又冒着生命危險擊登聞鼓爲自己鳴冤,我還不相信,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好說,現在可以說明來意了吧?你代表誰?天圓教?段成功?高家?還是……?”和珅淡淡的問道,依舊不動聲色。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來人道,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卻可以将我的來意告訴你……絲巾看了吧,屬于誰不用我再廢話。沒錯,範雯雯和範曉彤都在我的手裏,不過,她們的命運卻在你的手裏,就看你如何選擇了。”
“說吧,條件是什麽?”和珅直接了當的問道。
來人眼中贊賞之色一閃而逝,說道:“很簡單,放過段成功,将所有證據銷毀。”
“空口無憑?”
“好說,和大人就寫個條子,按上你的欽差大印,當然,還有三爺這位副使的,我自然保範雯雯平安無事。”
“我答應你,不過,我要先見到範雯雯。”和珅毫不猶豫的說道,眼睛微眯,眨也不眨的盯着對方的眼睛,一副決不妥協的神态。
來人沉吟良久,突然道:“好,我答應你,不過有一個條件……”
“沒問題,我自己去!”和珅打斷對方的話,“你們的目的是幫助段成功,刺殺欽差大臣乃是天大的案子,殺我,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
“聰明,”來者點頭笑道:“和聰明人辦事就是痛快,今夜子時,段府見,嗯,段府外邊的人……?”
“放心,我這就下令他們全撤回來!”
“告辭,今晚不見不散!”來人一抱拳,将身一縱,猶若大鳥一般,輕飄飄飛了起來,隻在遠處的假山上借了一次立,轉瞬間便越過了院牆,消失的無影無蹤。
“少爺,你真的要答應他們麽?”春梅将視線從遠處收回,匆忙問道。福康安也将視線落回和珅身上,定定的看着他。
“你們說呢?”和珅依舊望着遠方,反問道,接着不等兩人回答,轉身看着春梅:“能看出他的來路嗎?”
“應該是天圓教的,他們雖然信奉彌勒老祖,實則走的卻是道家的路子,身法輕靈……這人起碼也是天圓教長老一級的人物,武功比起那洞玄子來,即使稍弱,也弱不到哪裏去,奴婢單打獨鬥的話,應該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少爺單獨去的話……”春梅擔憂的說道,卻又明白和珅的脾氣,不知道從何勸起。
“善寶,春梅的擔心不是沒道理,咱們得好好謀劃一番,想個萬全之策才是。”福康安說道,見和珅依舊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突然眼前一亮,“難道,你已經……?”
和珅不答,一邊轉身往屋裏走,一邊道:“賽雪兒來了,直接讓她進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