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是實貨的,石室中的财寶根本不用算,也知道起碼有百萬兩之巨,聽和珅隻拿出這麽點來分予大家,心中原有些不滿。福康安還無所謂,反正是憑空得的,多孝敬些乾隆,他沒意見。謝啓坤與曹祥瑞卻覺得和珅有點小氣,不過再想他身份,小小年紀便坐了如此高官,巨額金銀面前能夠厘清輕重,倒也難能可貴,加之他自己才拿五萬兩,顯得很公平,不滿便去,齊齊點頭道:“一切全憑和爺做主就是!”
“别那麽一副苦瓜臉,好像死了老子娘似的。錢是什麽?錢是王八蛋,多了隻能惹禍。咱們身爲朝廷命官,我不指望大家個個都像延清老大人那樣清廉,也不希望大家将這銀子看的太重!身爲皇上的奴才,什麽最重要?忠心最重要,隻有主子爺高興了,咱們才能一帆風順。交淺言深,聽不聽是你們的,說句實在話,也就是這些銀子如今都是無主之物,我才給大家分些銀子。這樣的銀子,你們貪一些,我不反對。不過,你們若是讓我知道敢盤剝百姓,搜刮地皮,不管你們是誰的奴才誰的門生,老子照樣請王命旗牌斬了你們!”
他突然爆了句粗口,謝啓坤對他的佩服反又多了一層,正色抱拳道:“說句不恭敬的,和爺年輕輕當如此高官,卑職其實心裏原是不服氣的。不過現在,真心敬佩您的爲人,您是這個!日後但有吩咐,卑職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着話挑了挑大拇指。
曹祥瑞的心裏對和珅的感覺也有了些變化,不過,仍舊對他對待仙人膏一事有看法,便隻抱了抱拳道:“謝和爺教誨了!”
“行了,去做事吧,我再轉轉!”和珅心裏惦記着仙人膏的事情,将手中珠寶随意扔回寶廂,示意春梅起身,挨個在每個寶箱前走了一遍,行至最末時,忽聽春梅“咦”了一聲,不由問道:“怎麽了春梅?可是有什麽發現麽?”
“牆壁上有古怪,像是另有開關,做的很巧妙,若非我跟着夫人學過,幾乎也差點被瞞過去!”春梅湊到和珅耳邊輕聲說道。
和珅順着春梅努嘴的方向看去,隻見粗麻面的青石牆壁,仔細盯了許久,才看出有個拇指大小的地方與其他地方相比,色澤略微亮些,心中有了底,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先不忙打開,咱們再去其他地方轉轉!”
繞着整個洞壁轉了一圈,再無任何發現,和珅示意春梅抱着自己出去,在石室的隔壁又發現了一間裝有七八隻木箱的石室,打開箱子一看,不是金銀,乃是用金箔紙包裝好的仙人膏。大緻估算了一下,除了四隻空箱外,有三隻箱子是滿的,一隻半箱,足有好幾百斤。
此刻走道内傳來動靜,想來是找來了核算銀兩的人,和珅讓春梅抱着自己出了石室,沖領頭的曹祥瑞道:“叫兩個人過來,”
“和爺又發現了一間石室啊?裏邊莫非……?”曹祥瑞匆忙奔了過來,跟着春梅進入石室,看到一塊塊包裝好的仙人膏,眼睛瞪的溜圓,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喃喃道:“這麽多啊?這次可真的發财了!”
“哼!”和聲冷冷的盯着曹祥瑞:“你尚不知道此物的厲害,将此物貢于和親王的事,我暫且不跟你一般見識。讓你的人過數,我就在旁邊看着,封存之後送到我現在住的地方,若少了一塊兒,老子馬上摘你的頂子!”
“這……?”曹祥瑞心中實在不服,可是被和珅那殺人的目光瞪着,腿肚子都軟了,根本不敢反抗,隻在心中将和珅罵了又罵,還是老實的讓人進來,将木箱中所有仙人膏一一過數,共計一千七百四十三塊,用封條封了,擡出石室送往外邊。
和珅這才長籲口氣,對曹祥瑞道:“你或許不知道,我與王爺是忘年交,你是王爺信重的奴才,我便多說你一句,這仙人膏的厲害你還不知道,絕對是百害而無一利,及早戒掉,或許爲時未晚,若到将來瘾頭大時,發作起來,痛不欲生的時候,可就晚了!”
“瘾頭?”曹祥瑞一愣,忽的想起自己每天一到晚上吸仙人膏的點兒上,渾身就沒精神,非得吸兩口才能對付過去。如今和珅斷了自己仙人膏的來路,今後的日子可不知道該怎麽熬了,心中便是一陣煩躁,壯着膽子對和珅道:“和爺,要不你少分我點銀子,給我兩塊這仙人膏吧?”
看着對方期待的眼神,和珅心中悲涼,歎息一聲道:“看來你已經上瘾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爲了這仙人膏,莫說我是欽差大臣,便是一個乞丐,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央求他。這是還沒發作,發作的時候呢?恐怕讓你起兵造反也敢幹吧?這樣厲害的東西,你居然敢孝敬和親王,你想過後果嗎?到時候給你供應仙人膏的人突然斷了供應,威脅你們助他們扯旗造反,你們該如何做?你這是要陷王爺于不忠不義的境地啊,你,糊塗啊!”
“和爺,真有您說的這麽嚴重嗎?奴才強壓着不吸就是了,難道不吸還能要了命不成?您說的未必太過危言聳聽了吧?”曹祥瑞心裏慌慌的,強撐着反駁和珅,卻不知道自己已經爲了那仙人膏亂了章法。
和珅不生氣,隻是悲憫的看着曹祥瑞問道:“你一般都什麽時候吸食這東西?”
“晚上酉時之後吧!”
“好,今晚你跟我走,我讓你見見那仙人膏的威力!現在,你先過去做事吧!”和珅說罷,不再理會對方,讓春梅抱着自己出了石室,順着走道搜索,轉了一圈,發現了一間住人的地方,沒有什麽有用的發現。轉到放金銀珠寶的斜對面時,終于打開了關押尤拔士的石室。
洞玄子沒殺尤拔士,也沒吩咐虛真殺,所以這些日子虛真每日都會入室送些吃食。所以當和珅與春梅看到尤拔士的時候,發現他除了面色蒼白一些外,就連斷腿都被接上了。
尤拔士關的久了,暗無天日的日子,讓他連死都不怕,心情反而比當初被抓的時候輕松了不少,被鐵鏈子鎖着,正躺在地上閉目養神,不妨身後的牆壁忽然動了,吓了一跳,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借着昏黃的燈光看去,發現一個漂亮的女人正抱着一個俊美的少年站在不遠處突然出現當時石門旁。那女人看着有些面熟,隻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尤拔士,不認識我了麽?”春梅淡淡問道。
聽着春梅略顯沙啞的魅惑聲音,尤拔士馬上醒悟過來,翻身跪倒在地,弄的鐵鏈呼啦啦作響,急切的問道:“姑娘,你是來救我的麽?欽差大臣在哪裏?”能不死誰想死啊,尤拔士本已絕望,現在猛然抓住生機,呼吸都急促起來。
“先别問欽差大臣在哪裏,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手裏拿着兩淮鹽引預提的證據?”和珅問道,兩淮鹽引案在乾隆一朝都算是大案,他很了解。早在船上知道尤拔士之時,便如此猜測,現在得到機會,自然要問個究竟。
“這……?”尤拔士遲疑了,自從那天洞玄子騙他之後,雖然不知道秘密被其得了去,不過,他已經變的疑神疑鬼起來,加之那份鹽引預提賬目牽涉的官員過多,他不得不謹慎。
和珅理解尤拔士的擔憂,從懷裏掏出自己的禦前侍衛腰牌丢給他,“看看吧,我就是貨真價實的欽差大人和珅!我不要你手裏的那份證據,你隻告訴我有或者沒有就行了。”他想的清楚,曆史上真正揭發兩淮鹽引案的人就是這位尤拔士,雖不知道其真正的目的是什麽,想來不外乎幾種原因,或者此人清正廉潔,見不得官場如此混亂,想要借此案肅清吏治,這是最理想的推測。第二,此人在鹽運這塊巨大的蛋糕中利益分配時吃了虧,這才憤而将其揭開。又或者,此人是某個人的槍手,用此案作爲打擊政敵的手段。
他傾向于第三種推斷——此案被打倒的是誰?恐怕受打擊最大的便是高恒了。雖然由于高杞的原因,他曾經想過要跟高恒緩和關系,不過後來發生的種種,總是陰差陽錯,将他推到高恒的對立面上,他與高恒,實在是敵而非友。隻要尤拔士手裏掌握着證據,無論背後的指使者是誰,對于和珅來說,總無壞處。
當然,如果尤拔士能夠将所有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更好。所以,和珅雖然說的輕松,心裏卻也吊了十五桶水,直勾勾的盯着面色變幻不定的尤拔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