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殷已經有些眩暈了,耳畔傳來了若有若無的聲響。
聽到那個聲音之後,冥殷的眼睛濕潤了,心中思緒萬千,仿佛塵封了許久的世界,緩緩打開了大門。
那個聲音,他已經有幾十年沒有聽到了,那是他師父黑山道士的聲音。
不遠處,一道若有若無的漆黑身影,靜靜的飄浮在那裏,周圍仿佛時間靜止一般,沒有任何聲響。
他并沒有在意周圍環境的異常,眼中隻有那道漆黑的身影。
那張熟悉的臉龐,讓他又是激動,又是神傷,師父的死亡,他是親眼所見,但是幾十年過去了,他連做夢都沒有能夠再見到過他一面。
“師父,我好想你!”
冥殷哽咽道,随後雙手努力的撐住地面,勉強坐了起來。
“站起來!”
“師父,我太累了!我做不到!”冥殷感受着體内的空虛,和那些郁結的黑暗靈力,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也很想表現出自己的優秀給自己的師父看,當初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然是門徒之中天賦最高的人,但是也是最懶的人,經常偷偷的溜出去,隻爲逃避枯燥的修煉。
師父每次都能抓到他,并把他帶回去,但是他從未指責過自己,他曾經說過:“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天賦異禀,命格非凡,以後的路注定不會平凡,無論你以後修行如何,希望你記住切勿忘記初心。”
黑山道士在那些名門正派的人眼中,永遠都是邪惡之輩,但是冥殷知道,師父雖然修行黑暗之道,但是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無辜的性命。
反倒是在他後來的遊曆過程之中,看到了太多的名門正派之輩,做着奸邪之事,說着虛僞的善言。
他隐約記得,自己師傅後來所遭受的劫難,是何等的可笑。
八大門派的高手齊出,捏造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齊聚黑山之下,組成了除惡聯盟。
自己起初并不知道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向往常一樣,天還沒亮,就溜出了黑山。這一次,他心血來潮,特性跑的遠了一點,去了一個偏遠的小鎮,因爲那裏賣的杏花酒,他特别喜歡。
如果是往常,天黑之前,無論他跑到了什麽地方,黑山道士都會親自前來,把他抓回去。
可是這一次,他獨自酌酒,已經深更半夜了,依舊沒有等到師父前來接他,沒錯是接,他已經把這當成了一種日常,他的師父也很配合,從來沒有爽約過。
不知不覺,耳畔傳來了雞鳴聲,把冥殷從熟睡中驚醒,心中滿懷不滿,他氣沖沖回到了黑山之下,他心中的不滿之氣,在看到黑山的狀況之後,就徹底煙消雲散了。
曾經巍峨的黑山,現在已經千瘡百孔,看得出來,這裏經曆過一場大戰。
他瘋狂的朝着黑山隻是跑去,一路上,他遇到了許多血肉模糊的屍體,但是他毫不畏懼,因爲他現在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一定要見到師父。
“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滿懷着憂傷的心情,他來到了師父生活的道觀之外。
曾經祥和的道觀,如今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到處都是陰煞之氣和怨靈纏繞,冥殷知道,這些都是自己師父曾經雲遊天下,收集的黑暗材料。
陰煞之氣和怨靈,對于修行黑暗之道以外的人,都是劇毒之物。
從某種程度上說,黑山道士這麽做,拯救了不少普通人,修道者可以靠着靈力祛除陰煞之氣,可是那些普通人就沒有這種能耐了。
現在這些被師父收藏起來的東西都已經逃逸了出來,他隐約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他在道觀之内的靜室之内找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黑山道士。
“師父,你怎麽了?你不是整個大陸最強的人嘛!”冥殷當時,心已經完全亂掉了。
在他心中,師父永遠的無敵的存在,沒有人可以打敗他,即使是當時名門正派的第一強者獨孤吹雪,也曾經說過不如自己的師父。
“孩子,對不起,我食言了。”
黑山道士看到冥殷之後,似乎是完成了最後一樁心願,随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不!”
冥殷抱住了黑山道士的屍體,近乎瘋狂的嘶吼道。
在師父最後的彌留時刻,他想到的竟然是道歉,爲沒有能夠履行那個他們之間的秘密而道歉。
往事重重,湧上心頭,讓他從那時候開始,完全變了一個人。
“孩子,站起來!”
又是一聲呼喚,讓冥殷從回憶之中,醒了過來。
這一次,冥殷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堅毅,他覺定不再懦弱下去了。
曾經的自己,就是因爲懦弱,不專心修煉,才會間接引起了當初那場黑山之劫。
他也是後來親自去找了當時參與那場戰役的幸存者,通過了各種手段,才獲得了一些秘辛,然而這些秘辛讓他十分的難受,因爲他似乎才是那場大劫最後的幕後推手。
“如果黑山道士沒有因爲采集黑龍草,而被黑龍重傷的話,我們根本無法殺死他。”
黑龍草是是墨雲丹的主妖,這種丹藥,他曾經要求師父去弄過。
師父一臉無奈的說道:“煉制墨雲丹的難度,你知道有多大嗎?單單它的主藥——黑龍草,這種萬年一熟的藥材,當今整個大陸說不定都沒有一株。”
冥殷對此嘿嘿一笑,他也知道這個,所以他并沒有真的指望自己的師父可以給自己這種丹藥。
墨雲丹的作用就是可以沒有任何副作用的幫助初涉黑暗之道的人,打下一個良好的修煉基礎。一枚墨雲丹,可以讓他直接突破到結丹期,而那個時候,他才是練體期巅峰,連築基期都沒有達到。
他很快忘記了這件事情,可是沒有想到,他的師父竟然開始打聽起黑龍草的下落來。
黑龍草,顧名思義,就是黑龍巢内的一種伴生藥材。
黑龍在那個世界,是當之無愧的獸族霸主,幾乎可以說是那個大陸最爲可怕的存在,即使是仙級強者,也不敢與之對抗。
單單它那免疫絕大多數仙術的鱗片,就讓大部分的仙級強者,失去了動手想信心,更不要說那種堪稱噩夢級别的速度了。
可是自己的師父,竟然爲了黑龍草,前去挑釁黑龍。
黑龍的威嚴不容挑釁,即使自己的師父是當時人族中的第一高手,也未必是黑龍的對手。
這場戰鬥的結果,冥殷并不是很清楚,但是黑龍和自己的師父都沒有當即死亡,雙方應該是兩敗俱傷吧。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自私!”
“我會努力修煉,成爲你那樣頂天立地的強者!”
冥殷說着,不顧身體的情況,直接站了起來,此時他可以感受到肌肉崩斷的痛苦,身體不斷的顫抖,似乎下一個呼吸的時間過後,他渾身所有的肌肉就會完全崩碎,從而痛苦死去。
可是他全然不顧這些細節,他現在甯願站着死,也不願意坐在生。
他不想成爲那個老是對困難妥協的人,他想要成爲像師父那樣的絕世強者。
那道黑影看着這一幕,微微點頭。
飄雪城外
夢魇此時站在冥殷的面前,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他往冥殷的嘴裏送了一顆丹藥,随後真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通過催眠的手段,他已經成功的取得了想要的效果,這個家夥之前雖然天賦不錯,可是依舊還是有一些松懈,到了他們這種高度,一旦松懈下來,那就意味着放棄。
想要獲得成功,外界資源是一方面,但是在夢魇看來,内心的強大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其實他完全可以直接幫助冥殷修複體内的暗傷,但是那樣治标不治本,這并不利于他未來的發展。
“未來如何,全靠你自己了,你有一個好師父!”
通過催眠,他也得到了不少關于冥殷過去的信息,在得知了這些信息之後,他覺得以這個爲切入點,去激勵冥殷。
那兩次的回憶,其實正是夢魇的引導而産生的。
他的師父似乎曾經封印了那部分關于他們倆私密的記憶,而他則是通過催眠之術,開啓了他隐藏在記憶深處的珍貴寶藏。
夢魇對于他師父的做法也有些理解,畢竟那個時候,冥殷才十餘歲,還是一個叛逆的少年。
忘卻,對于冥殷來說,或許是更好的事情。
可是,他畢竟不是專業人士,這種封印,可謂是漏洞百出,所以冥殷才能隐約記得師父的死因,但是對于曾經和他一起的生活,反倒是很難記起。
失去了那段記憶,他對于師父的理解,或許隻剩下一個符号罷了。
在夢魇看來,這是很不公平的,現在的冥殷已經恢複了全部的記憶,待他從催眠的狀态之中恢複之後,應該已經有接受這些信息的準備了吧。
夢魇并沒有立即叫醒冥殷,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白客。
白客此時正在雪中舞劍,劍在他的手中時而飄忽,時而遲緩,周圍的雪花,在他的身旁不斷的舞動,他的劍似乎成爲了一位領袖,而那些雪花就是追随者。
對于白客的表現,夢魇并不是很滿意,因爲他完全照搬了自己之前的全部招數,而太極劍術最講究的是變化,而不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