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都知道這樣一句俗話:上山容易下山難。
人向高處走的時候,誠然是很費力,可往下走時,卻得防備失去重心,所以才會感到難。
要是按照正常的情況,楚金環要想來到這條小溪前,最少也得半小時,哪怕是那些蘇聯獵犬,也得用十幾分鍾才行。
但人家楚金環是在失去重心的情況下滾下來的,最多也就是用了五六分鍾吧,所以她不想浪費這點寶貴的時間,渴望能夠盡快找到蔣公瑾,讓他抱着孩子先跑。
不過,渴望總是存在于希望中,卻很少出現在現實中,渾身疼的好像随時都要昏過去的楚金環,要想在漆黑的小溪邊,找到蔣公瑾和孩子,肯定不會那麽容易,誰知道他們又滾到哪個地方去了?
而且,她也不敢保證孩子從這麽久陡峭的斜坡滾下,還能毫發無傷,因爲到現在還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蔣公瑾,你在哪兒?孩子在哪兒呢?”楚金環絲毫不顧頭頂上方傳來的狗叫聲,掙紮着站了起來,單腳拄地的向前四周搜尋。
就在狗叫聲越來越清晰、楚金環開始絕望時,終于聽到了一聲孩子極度壓抑的哭聲,從她身後幾十米遠的地方響起,她馬上就欣喜若狂的趴倒在地上,拼命的向前爬去。
“蔣公瑾,你沒事吧?孩子沒有摔傷吧?”用足足三分鍾後,楚金環才爬到孩子哭聲響起的地方,卻看到蔣公瑾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孩子的哭聲就是來自他身下,她趕緊的坐起來,雙手用力的将他翻了過來。
借着溪水反射的微光,楚金環看到緊緊将孩子護在胸口的蔣公瑾,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頓時就喜極而泣:“蔣、蔣公瑾,孩子沒、沒事,你還活着,真好,真好……”
從摔倒的那一刻,就将孩子緊緊抱在懷中的蔣公瑾,嘴唇哆嗦着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低聲說:“我、我的腿可能摔斷了,但、但是孩子沒事。”
楚金環哭着将不停大聲嚎哭的孩子抱在懷中,稍微晃悠了幾下,等孩子的哭聲小了後才笑着說:“嗯,我看到了,孩子沒事。我們也不會有事的,快起來,我們繼續跑吧。”
跑?你的腿受傷了,我的腿可能斷了,我們還帶着一個孩子,追兵就在不遠處,我們怎麽跑啊?
蔣公瑾望了一眼楚金環背後的上方,苦笑着搖搖頭:“我們跑不了的,他們已經追來了。”
其實,楚金環比蔣公瑾還要明白當前的情況,她說‘我們跑吧’,隻是下意識的說出來而已。
望着掙紮着坐起來的蔣公瑾,楚金環剛想說什麽時,卻聽他忽然又說:“但是,我不後悔。”
眼看就要被抓住,就要受到那種慘無人道的酷刑,可蔣公瑾卻忽然說出了這句話,楚金環馬上就明白了他這樣說的意思,于是柔柔的笑了一下,向前挪動了一下身子,低聲說:“其實,你是個好男人。”
“我算什麽好男人,現在有這樣的想法,隻是因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緣故罷了。”蔣公瑾望着楚金環,慢慢的擡起左手搭在了她的肩頭。
楚金環沒有掙紮,而是順從的趴在了他的懷中,閉眼傾聽即将到來的死神腳步聲。
“如果我們還能活下去,我會向你求婚,不知道你答應嗎?”
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這樣說的蔣公瑾,在說完這句話後,馬上就自嘲的笑了笑:“呵呵,我這樣做,就是因爲以前曾經看過這樣一部電影,隻是想找那種在臨死前心安的感覺,你可千萬别當真,因爲我知道我這個人有多麽的肮髒,以前總是處心積慮的害人,爲了自己的貪念還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就算是被那些狗撕成碎片,也是罪有應得的下場。”
但楚金環卻沒有拒絕,而是低聲說:“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我做過的壞事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蔣公瑾……如果我們還能活下去,如果你真向我求婚的話,我肯定會嫁給你。隻是,我的臉蛋很可能無法像以前那樣漂亮了,現在都一直在火辣辣的疼。”
這就是愛嗎?
爲什麽我以前卻從沒有感覺到?
聽楚金環這樣說後,蔣公瑾心中忽然多了一隻釀蜜的小蜜蜂,四處采集着甜蜜的滋味兒。
緊緊摟着楚金環的蔣公瑾,很想再學着電影中那樣,對楚金環說:我喜歡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的容顔。
不過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隻是用力擁了一下楚金環的身子,心中茫然的想到:當初我能把自己老子害死,現在卻不好意思的說出這句話來,難道我真變得善良了?
蔣公瑾很想搞清楚這個讓他感到困惑的問題,但那三隻從斜坡上飛撲之下的蘇聯獵犬,卻不給他思考問題的機會,在主人大聲的喝斥聲中,嘴裏發着瘆人的呼嘯聲,就像是三條來自陰間的惡魔那樣,飛快的撲向他們。
獵犬張大嘴後露出的尖利牙齒,在黑夜中閃着森森寒光,讓楚金環和蔣公瑾都嗅到了一股子發自狗嘴中的腥臭味,可他們卻再也沒有力氣躲避了,隻是同時将這時候已經停止哭腔的孩子,緊緊的護在胸前,等待尖利犬牙刺穿皮膚的那一刻。
“呼……嗷!”就在三隻獵犬将要撲到楚金環頭頂上、她和蔣公瑾都閉目等死時,卻忽然聽到這幾隻可惡的畜生發出了幾聲慘叫,然後從半空中啪嗒一聲的摔在他們面前,每隻蘇聯獵犬的脖子上,都插着一把飛刀!
傳說,在很多年前,當時的殺手之王夜枭,就使用一種長三寸、寬七分的飛刀,例無虛發。
做爲和謝妖瞳三人一起創下新一代殺手之王名頭的楚金環,自然也知道關于夜枭的一些傳說,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見識一下。
今晚,楚金環如願了,在她即将慘遭狗嘴時,看到了商離歌的飛刀!
楚金環睜開眼後,第一眼就看到了這種即便是黑夜也無法遮住它光芒的飛刀,再擡起頭來時,就看到了兩條人影站在她面前,一黑一白。
穿着黑衣的那條人影,楚金環根本看不出來,但她在看到白發白衣的那個人時,卻立即就認出了這個人是誰了。
夜枭,商離歌!
傳說,普天下,也隻有夜枭商離歌,在黑夜中以白衣白發的形象出現,也唯有她才使用那種長三寸、寬七分的飛刀。
的确,在商離歌退隐、楚揚海外漂泊的那些日子,楚金環等三人靠着一些唬人的技倆,赢得了殺手之王的美譽,謝妖瞳更是曾經有過一次獨鬥商離歌、而不落敗的輝煌經曆,仿佛妖魅替代夜枭、鬼車成爲真正的殺手之王是理所當然的。
可她們四個人比誰都清楚:她們四個人要是不指望那些裝神弄鬼、邪魔外道的手段,根本不是商離歌的對手。
所以,當楚金環看到商離歌竟然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趕到後,激動的差點昏了過去,顫聲說道:“你、你是商離歌,夜枭?”
商離歌還沒有回答,她身邊那條黑影卻快步搶了過來:“你、你是挪威的克裏斯蒂娜(楚金環本來的名字)?”
現在已經忘記自己真名叫什麽的楚金環,馬上就是一呆,接着聽到那個黑影說:“克裏斯蒂娜,我是謝妖瞳啊!”
……
格魯吉亞早上的陽光,透過豔紅的窗簾,柔柔的灑在了躺在地上的楚揚的眼上。
待了幾分鍾,閉着眼的楚揚,在左右活動了一下腦袋後,緩緩的睜開眼,然後慢慢的坐了起來,皺着眉頭的低聲自言自語:“我這是在哪兒?”
楚揚垂頭望着猩紅色的地毯,慢慢的就回想起自己現在哪兒了:昨晚的時候,他和那個叫黛伊斯的女人,進行了一場艱苦卓絕的鬥争,依着他老人家那彪悍的身手,竟然在那個臭女人手中吃盡了苦頭,最後利用卑鄙下流的手段,才把她撲倒在地上,然後就啥事也不知道了。
“不可能,昨晚那一切肯定在做夢,老子怎麽可能會打不過一個臭女人呢?”将昏迷前的那一切,仔細而全面的想了一遍後,向來很愛面子的楚某人,馬上就斷然否定了這一切,強迫自己昨晚敗給一個女人,隻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罷了。
不過,這個夢也未免太真實了,因爲當楚揚擡頭向四周看去時,那些被他踢到一旁的‘###椅’、裝着器具的櫃子,卻在無聲的向他訴說着什麽:可憐的孩子啊,别總向自己腦門上貼金了,你昨晚的确遇到了那樣一個女人,要不是人家看在你英俊潇灑的份上,早就把你的腦袋給割下來了,醒醒吧,這個世界這麽大,你怎麽可能會是打架第一的那個呢?醒醒吧,别再蹲在井底當蛤蟆了……
“這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一向以爲‘老子天下第一’的楚某人,看到這些‘證據’無聲的向他控訴後,很是煩躁的從地上一躍而起,身子剛豎直立,卻被渾身的酸疼給整的一咧嘴,向後踉踉跄跄的退了幾步後,順勢躺在了沙發上,閉上眼的使勁喘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楚揚才睜開眼的坐了起來,面對一個讓他心灰意冷的現實:在昨天晚上的時候,他的确遇到了那個在幻覺中看到的女人,并和人家打了一架,可結果卻是這樣的讓人頹喪,大名鼎鼎的鬼車,在面對一個女人時,竟然不知道是怎麽昏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