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
京華。
午後兩點的雲水集團京華分部大樓,會議室。
柴慕容喝了一口茶後擡起頭,嘴角帶着優雅從容的笑容,從一衆高層的臉上掃過,随即用纖長嫩白的右手食指,指着會議桌上一個銅版紙彩色宣傳頁面:“如果我們能夠順利啓動這兩個工程,那麽雲水集團在以後的十年中,在華夏高端顯示器、航天器材這兩個項目中将處于領先位置。”
衆高層們臉上帶着喜悅的興奮,紛紛點頭,以示董事長英明。
潔白的下巴微微一仰,柴慕容繼續說:“當然了,要想有大的回報,就必須得付出相應的努力和風險。在這一個多月中,集團内有很多有識之士,都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對于這點,我感到很高興。因爲這說明了,大家都在關心集團,是真正把集團當成了……”
談性頗高,心情頗好的柴慕容,正在向一衆高層描繪集團更加美好的明天時,會議室的門被敲響。
柴大官人黛眉一皺,随即停住了講話。
她在開會時,雖說從沒有下過禁止帶手機來會場的命令,但最近一段時間内,卻從沒有在開會時接、打過電話。
當老大的都這樣了,下面這些小弟,還敢再拿着手機來開會?就算是有人不小心帶來了,也是趕緊的關機。
柴慕容這樣做,無非是用這種方式告訴大家:我在開會時,不喜歡被人打攪……
可現在,竟然有人在柴董談興正濃時,敲響了門。
頓時,二十幾個腦袋和二十幾雙眼睛,都齊刷刷的向門口看了過去。
門開了。
大家看到,柴董的絕對心腹淩星,将門推開了一條縫隙,手裏舉着個手機,對着柴董晃了一下。
“呵呵,大家先仔細看看資料,自由讨論一下,我去看看。”柴慕容抱歉的笑笑,站起身。
她身後那個原京華分部總經理的小秘書,趕緊的替她向後拉了一下大班椅。
等柴大官人走出會議室後,淩星将手機遞給了她。低聲說:“是華夏人民解放軍總後勤部的劉長山部長。”
柴慕容一愣:軍隊後勤部?我和這個部門從沒有打過交道呀,他們的領導找我做什麽?
華夏人民解放軍總後勤部主管:司令部、政治部、财務部、軍需部、衛生部、軍械部、軍事交通部、車船部、油料部、物資部、基建營房部、工廠管理部(後改稱軍需生産部)、管理局等13個部局。
總後勤部長,可謂是日理萬機、位高權重之人。
但現在,這個常人很難見到的部長大人,竟然主動給柴慕容打來了電話,怪不得淩星不顧她正在開會,也要通知她。
淩星遞給柴慕容手機後,就向後退了好幾步,轉過了身子。
柴慕容有些納悶的看着手機,剛想說什麽,卻用手捂住話筒,向前走了幾步,随手推開了一個科室的門,倚在門口,對裏面幾個趕緊站起來向董事長要問好的職員擺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
那幾個職員,不明白董事長大人幹嘛要把他們轟出辦公室,卻半句話也不敢問的,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并替她掩上了門。
深吸了一口氣後,柴慕容用右手拿着手機貼在耳旁,左手繞過前胸伸到右肋下,向窗口緩步走去:“劉部長嗎?您好,我是雲水集團的柴慕容。剛才您來電話時,我正在開會……呵呵,您太客氣了,我隻是一個小商人而已。嗯,您有什麽事,盡管說。”
“咳!”那邊的劉長山部長咳嗽了一聲,停止了那些沒用的廢話,沉聲說:“柴董,楚揚是你法律上的丈夫吧?”
楚揚!?
劉部長打電話來,竟然是爲了楚揚?他憑什麽會給我打電話呢?難道說,那個去了華夏第四基地的家夥,在外面惹禍了?不會!他要是惹禍的話,也隻能是基地領導通知楚老爺子,也不會直接找我呀。
那、那他爲什麽要直接找我?
楚揚他不會、不會是……
劉部長的這句話,就像是一股低電壓電流,從柴慕容的下巴下面騰地升起,一下子麻了大半個臉頰,讓她從窗口玻璃中看到:她的笑容,是那樣的不自然,帶有了從沒有過的恐慌。
就在柴慕容忽然感到莫名的惶恐而不知所措時,劉部長的聲音再次響起:“柴董,你在嗎?”
柴慕容一驚,有些結巴的說:“我、我在!”
“我想确定一下,你和楚揚是合法夫妻吧?”
“是、是的,如果您所說的那個楚揚,今年25歲,身高一米七八,體重68公斤,雖然吸煙但牙齒很白,血型是ab型……”柴慕容一口氣把她所掌握的楚揚那些社會關系、資料,就像是背書似的,用了接近一分鍾才描述完:“如果那個叫楚揚的與這些相符,那他應該就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你所說的這些,和我們所掌握的,完全一緻。”劉部長在沉吟了片刻才說:“其實我們也知道楚揚的社會關系。不過在他……之後,我們生怕他家老人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才先找到了你。你若是現在有空的話,請到京華複興路22号的總後勤辦公點,這兒有華夏第四基地的同志在等你,有東西要交給你……”
劉部長接下來說了些什麽,柴慕容沒有聽到,因爲她的手機已經掉到了地上。
……
若是在戰争年代,現役軍人在犧牲後,除了那些公式化的報喪流程外,通知烈士家屬的人,一般是連隊指導員或者戰友。
在确定楚揚犧牲後的第四天,向南天不顧身體有殘疾,堅持親自從南海飛到了京華。
别看向南天現在坐着輪椅,但他在十年前的時候,那可是軍界一個傳奇人物,就是狂的恨不能把天捅個窟窿的胡滅唐、秦玉關等人,也是視他如親兄長,在他面前唯有低頭哈腰的份兒。
所以,當向南天的輪椅,一被孫少尉推下飛機後,早就停在飛機下面的兩輛勇士車,就緩緩的開了過去,開門跳下車的兩個少尉軍官,眼裏帶着激動的向他揮手敬禮。
向南天緩緩的回了個軍禮後,低聲說:“我在來之前,已經通過軍委向總後勤的劉部長打過招呼了,你們直接把我送到他那兒去就可以了。”
“是!”
……
委托總後勤部的部長大人,親自參與慰問楚揚家屬這件事,是向南天和軍委首長協商過的結果。
而劉長山上将,在接到這個任務後,自然不會推辭。問明了向南天飛機抵京的确定時間後,就派人提前兩個小時來到了機場等候,将他直接送到了京華複興路22号的總後勤辦公點。
向南天和劉部長見面後,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就把一張寫有楚揚詳細社會關系的資料,遞給了他。
劉部長在看完這些資料後,臉色沉重的提出:這件事最好先别和楚龍賓老爺子說,要是他萬一經受不住打擊,再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可就是罪過了。
倆人協商了很久,最終才确定由劉部長親自給楚揚的法律妻子——柴慕容女士打電話,請她來這兒先收下楚揚的遺物,讓她先多少透漏一絲消息後,再盡可能的用委婉的方式,将這個噩耗傳到楚家。
向南天和劉部長之所以選定了柴慕容,有三個原因。
第一:是因爲她是楚揚的老婆,要是論起關系來,應該算是比親爹親媽還要親的直系親屬。
第二:就是因爲柴大官人,她是那種見過大風大浪的主(主要是經曆過好幾次被暗殺了),驚聞噩耗後,應該有足夠堅強的神經支撐。
最後一點就是:向南天等人,是因爲聽聞她和楚揚的夫妻關系不算‘很深’。這樣的話,她在看到楚某人的遺物和遺書後,就不會和電視裏演的那樣,動不動就哭昏過去啥的。
爲了向楚家傳達楚揚犧牲的噩耗,向南天和軍委那些人,還不知道秘密商量了多少種方案呢。
沒辦法,别看楚某人和個痞子似的,但架不住人家有個好爺爺、有個好老婆啊!誰敢不把他的事當作大事來看?要不然,向南天這個‘廢人’,會不顧荊紅命的勸阻,堅持親自來離開了已經有十餘年之久的京華?
……
“報告!”
就在劉部長和向南天在辦公室内,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坐在沙發上默默吸煙時,勤務兵出現在了門口:“外面有輛車,司機說車上坐着的是一個姓柴的女士,他們要求要見首長您!”
“快讓他們進來!”劉部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是!”
劉部長和向南天對望了一眼,同時把手裏的煙卷摁在了煙灰缸中。
幾分鍾後,一陣平時聽起來很悅耳的高跟鞋叩擊地闆聲,從三樓的走廊中響起,勤務兵帶着一個面色有些蒼白的美女,出現在了部長辦公室門口。
“你就是楚揚的妻子柴慕容吧?請進來!”劉部長快步向門口走了兩步,伸手和柴慕容輕輕握了一下後,就親自去給她泡茶了。
柴慕容默默的走進房間,一直走到了輪椅面前。
唉,楚揚,你老婆這樣漂亮,你怎麽就舍得死呢?
向南天看着眼前這位萬萬裏挑一的妞,心裏又是一聲歎息,然後緩緩的舉手,對她行了個莊嚴的軍禮。
“這位領導,我、我是楚揚的合法妻子,柴慕容。”
柴慕容自然不會也和向南天那樣來個軍禮,隻是開門見山的表明了身份,就靜候下文。
放下手後,向南天從腿上拿起一個黑色的紙袋,遞給柴慕容:“我是華夏第四基地的校長,向南天。楚揚同志在四天前執行一次絕密任務時,不幸犧牲。我代表華夏第四基地的全體指戰員,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