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之下的葉初晴,在将秋野杏子踹下快艇後,仍然不解恨的用槍死命的掃射着,直到彈匣中的子彈打光,突擊步槍的撞針發出空響後,她才将槍狠狠的砸在水裏,然後抱着頭的跪倒在甲闆上,望着黑漆漆的河面,失聲痛哭。
葉初晴所做的這一切,秦朝就在一旁看着,呆呆的看着,腦子裏卻翻來覆去的想她自己的問題:這一次,又是怪我。我爲什麽非得執意要去找荊紅教官他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大家也不會耽擱這麽久,就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有很多女人,很多很漂亮的女人,一般在不好的事情發生後,才知道什麽是後悔……
一艘沒有啓動的快艇,在湍流的河水中,飛快的順着河流向前漂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葉初晴已經止住了哭聲,就這麽仰面躺在甲闆上,眼睛睜得很大的望着黑漆漆的上空。
而秦朝,就始終保持一個姿勢,愣愣的看着來時的方向,動也不動。
“秦教官。”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葉初晴才從甲闆上坐起,雙手抱着屈起的雙膝,聲音嘶啞的說:“剛才在爆炸後,你有沒有注意到他?”
沉默了很久,秦朝低聲說:“看到了,看到他抱着一個人從我們的頭頂上飛過。”
“你覺得,他能不能活下來?”說到這兒,葉初晴眼睛一亮:“畢竟他不是被炸彈直接擊中,而是被氣浪推進了河裏!”
秦朝再次沉默許久,才慢慢的說:“一開始,我不信那個女人的話……可現在,我信了。楚揚在去救那夜璀璨時,那個女人曾經說他中了一種什麽惡毒的暗器,并說如果不能及時把暗器取出,他就會被活活凍死。而河流,又是這樣的急……這也是我爲什麽沒有提出回去搜尋他的原因。”
葉初晴反手擦了一把臉頰,将頭扭向了一邊:“我知道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你是說,就算楚揚不被吹進暗河中,他也許會被那種東西給凍死,更何況他又掉進這什麽也看不到的鬼……”她說到這兒,忽然擡手重重一拳砸在甲闆上,不顧手背上鮮血直流,嘶聲吼着:“鬼地方!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秦朝身子向前一傾,一把摟住葉初晴那隻又要砸甲闆的右手,啞聲說:“葉初晴!你要冷靜!冷靜!!”
“我冷靜!?我能冷靜的了嗎!?”葉初晴一把推開秦朝,随即翻身壓在她身上,抓住她胸前的衣服,用那隻流着血的手,狠狠的砸在她的下巴上:“秦朝!要不是你的狂妄自大不聽勸,楚揚根本不會被落到這個下場!根本不會!!”
任由葉初晴的拳頭砸在自己的臉上和身上,秦朝歪着頭的喊道:“是!是我害了楚揚!等把你安全帶回基地後,我會給你,給他妻子給他情人給他的家人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答複!”
葉初晴的動作,停住:“你這樣說是要爲他去死?”
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角的鮮血,秦朝無聲的笑笑:“如果我的死,能夠換回他活着,那我死也甘心的。”
葉初晴從秦朝身上站起,向前走了兩步,冷冷的說:“那你爲什麽現在不去死?”
“我現在還不能去死,因爲我要把你安全帶回基地。”秦朝用手擦着嘴角,慢慢的坐起身:“葉初晴,我知道你可能真的喜歡楚揚了。現在因爲我的原因,而讓他落到這般下場,你心裏肯定是恨的我要命。”
“對。”黑暗中,葉初晴點點頭,身子搖晃了一下,坐到在甲闆上,聲音中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怒氣,取而代之的是猶如嗚咽河水的傷感:“我是一個孤兒,不記得生身父母模樣的孤兒。我從小的性格就非常的要強。在還沒有當兵之前的高中時,有很多同學在私下裏都叫我女流氓……可楚揚卻能夠看出,我的内心和外表,其實不一樣。”
“外剛内柔?”
葉初晴無聲的笑笑:“他可不會向你這樣說話,經常說我是個長着玻璃心的潑婦。”
“這也許是因爲性格有關吧。”
“也許吧。”葉初晴話鋒一轉:“我曾經聽楚揚提起過你,說你是生于大富大貴之家,屬于典型的天之嬌女,他在七年前就愛慕你了,可你卻一直心有所屬,并把他來基地誤認爲是來追求你的,所以才會被你整到了我們小組。”
“他說的沒錯,我爺爺就在軍委。”秦朝低聲回答:“是的,爲了我,他不惜和他妻子鬧離婚。可我心裏一直裝着個人,對他根本沒有絲毫的感覺。直到近期發生了一些讓我沒想到的事之後,我才……”
“你們的事,我不想知道太多,因爲我們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我隻想說說我自己,”葉初晴頓了頓,繼續說:“在他用近乎于痞子式的手段和紳士般的本質,讓我們全體女子成員都接受了他之後,我才發現,他其實是一個有色心沒色膽的窩囊廢。”
秦朝語氣裏帶了一絲驚訝:“窩囊廢?你可以說他是流氓說他是色狼說他是猥瑣小人,可怎麽會說他是窩囊廢呢?”
“是呀,有好幾次我都想……可他不敢。”
“也許,他是怕影響不好吧?”
“不是,”葉初晴搖搖頭:“他是擔心我們會出事,從而影響我的前程。”
“呵呵。”說到這兒,葉初晴開心的輕笑了兩聲:“你知道不,我們小組爲了提高成績,纏着他在熄燈号後教我們本事,每晚不但要替他捶背洗腳,而且還、我還偷着和他親嘴兒……”
葉初晴的話,好像從暗河下面傳來,帶着留戀地核的氣息,把她們女子成員和楚揚相處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大到倆人抱着親嘴,小到早上站在他床頭指着他被子凸起的那一塊故意沖他飛媚眼,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八卦,和愛美一樣,是女孩子的天性。
不管在什麽時候什麽環境下,隻要兩個以上的女孩子談起第三個人時,她們就會很快的找到共同語言。
葉初晴和秦朝,就是這樣。
在葉初晴說完她自以爲是的戀愛史後,秦朝很自然的就把她所知道楚揚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不但把她和楚揚之間的事兒拿出來‘顯擺’了一下,而且還把楚某人的老婆是誰,情人是誰,他爲他那些紅顔知己們都作了那些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兒,也獻寶似的說給了葉初晴,換來了兩人的齊聲大笑。
“哈,哈哈!我還一直以爲這家夥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窩囊廢呢,原來他連大内第一高手的妹妹都給……哈哈!”葉初晴笑着笑着,忽然低下頭嗚嗚的哭起來:“秦朝,你知道嗎?我活這麽大了,第一次真心喜歡一個男人。可才和他親了幾次嘴兒,他就死了!嗚嗚,死啦!!”
秦朝收起臉上的笑容,伸手抓住葉初晴的手,将她拽倒在自己的懷中,用手摸着她的短發,柔聲說:“你以後,也許還會遇到比他好的男人。”
葉初晴搖着頭,嗚咽道:“不、不會啦,楚揚對于我來說,就像我在火災中死去的父母那樣……從我一周歲成爲孤兒那一年後,也曾經有好幾對沒孩子的夫妻把我當親女兒收養。可、可我卻從他們身上根本找不到那種讓我心安的感覺。我甯、甯肯回到孤兒院,也不願在養父母家生活……”
“可他已經死了!是我害死的!”秦朝緊了緊抱着葉初晴的手,淚水滴滴答答的淌在她脖子裏。
“不、不是的。”葉初晴使勁吸了一下鼻子,擡起頭:“秦教官,剛才我那樣,那樣對你,是因爲太過傷心的原因。其實我很明白,如果讓楚揚和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們一樣不會丢下荊紅教官他們不管的。”
唉,你能明白了又能怎麽樣?可他的死已經是個定局,而我把你帶回基地後,也決意要爲他賠命……不對,是殉情。呵呵,這算不算是殉情呢?
秦朝心裏苦笑着,緩緩的搖頭……然後頓住,紅腫的眼睛一下子睜大,猛地推開葉初晴,擡手指着前面啞聲喊道:“快看!”
“發現楚揚了!?”
葉初晴忽地一下從秦朝懷中擡起頭,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線亮光。
“沒有發現楚揚,”秦朝咬了一下嘴唇,低聲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咱們可能馬上就從地下漂流出去了。”
“哦。”葉初晴淡淡的哦了一聲,并沒有表現出有任何的欣喜,隻是與秦朝一起,雙手抱着膝蓋,看着那一線亮光。
暗河,也叫‘伏流’,指地面以下的河流,是地下岩溶地貌的一種,是由地下水彙集,或地表水沿地下岩石裂隙滲入地下,經過岩石溶蝕、坍塌以及水的搬運而形成的地下河道。
在地球上的很多地表下,都有着暗河的存在。就像是華夏的長江,冬季之所以不斷流,就在于衆多暗河與地下水的補給。
而三八線内旗塔山下這條暗河的出口,不是一條大河或者大江,而是處于朝鮮半島西部海灣的一個灣——江華灣。
江華灣内,島嶼棋布,有着許多被野生飛禽視爲天堂的無人小島,風景很是它棒子的秀美。而朝鮮的重要城市海川,韓國的主要港口仁川,都建在江華灣邊。
現在秦朝和葉初晴看到的這一線亮光,就是這條暗河無數個出口中的一個,已經地處韓國境内,從而省卻了再偷越朝韓邊境的麻煩。
盯着那線越來越大的亮光,葉初晴忽然問:“如果楚揚還活着,你真的願意做、做他的女人?”
“可他根本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希望。”秦朝低頭看着快艇下湍流的河水:“别說他中了那種暗器,就算他好好的,也不可能在這麽低的水溫下存活十幾個小時的……我們已經漂流了十幾個小時,期間我曾經試過這條暗河的水溫,最高也就是在三到四度左右。”
葉初晴固執的問:“如果他能活下來呢?”
看着前方,秦朝輕輕的說:“如果他還能活着,我會,心甘情願。”
“我也會。”葉初晴幹澀的笑笑:“但我覺得,你不會。”
“爲什麽?”
“因爲我是一個孤兒,”葉初晴仰起下巴,雙眸閃着遙遠的光線顔色,悠悠的說:“我決定了的事兒,隻能影響我自己。可你不行,你是天之嬌女,不折不扣的太子黨,現實決定,你根本不能去做一個小三。”
“别人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說到這兒的時候,秦朝想起了花漫語:呵呵,她都能夠做到了,我爲什麽不能做一個肯拿命來換我的男人的情人?隻是,花三哥如果看到我和她妹妹都做了他的情人後,心裏會是一種什麽滋味呢?
想到這兒,秦朝嘴角的笑意凝固。
她沒有忘記花殘雨帶給她的傷害,更沒有忘記,就算她哭着喊着給某個家夥做情人,那也得楚揚活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