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揚從通往楚家的路口下車時,情緒已經恢複了正常。最起碼表面看不出哭過的樣子。
其實,剛才楚揚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哭,在一個女人懷裏失聲痛哭。可他剛才的确哭過了,而且哭的還是那樣肆意。
事實上,在止住哭聲後,他就已經後悔的不得了了。作爲一個被人稱爲冷血的殺手來說,竟然因爲兩個女人的原因而哭鼻子……想想也夠丢人的,感覺比他給女人下跪那事還要丢人。
不管丢人不丢人的,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吹着口哨,楚揚慢悠悠的進了楚家。
“小揚,你大伯來了,就在後面你爺爺的書房,快去吧。”看到兒子回家後,雲若兮趕緊的走過來,替兒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媽,大伯又不是外人,用得着這樣隆重嗎?”
雲若兮皺皺眉頭:“你這孩子,他雖然是你大伯,可也是黨和國家的領導人啊。以他的身份要是放在以前,那可是儲君。你就算是他親侄子,見了他也得下跪叩頭的。”
“嘿嘿,現在不是新社會嘛。”楚揚聳聳肩,快步向後宅走去。
望着兒子的背影,雲若兮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小揚的眼睛怎麽這樣腫,好像哭過的樣子。”
楚揚表面上雖然說的輕巧,可他在往後院走去時,想到馬上就要看到楚勇,他心裏還是多少有些緊張的。畢竟,大伯現在是黨和國家的副主席,用老媽的話來說,那可是儲君,早晚會登上九五之尊的高度,成爲真龍天子。
楚揚走進後院穿過小花園,老遠就看到有三四個人站在正廳旁邊。他知道,這些人肯定是大伯身邊的警衛人員。
果然,在楚揚将要走到後宅的正廳門口時,有個人就迎了過來:“楚三少?”
“是的。”
“請。”那個人上下打量了楚揚一眼,當确定某男和他所掌握的資料上的人對上後,這才後退一步讓開了道路。
“呵呵,不用這樣客氣吧,要知道這是在我家。”楚揚笑着剛說出這句話,正廳的門就被打開,柴慕容站在門裏面。
看到柴慕容後,楚揚臉上的笑容并沒有絲毫的收斂,隻是他的目光卻像是根本沒看到她那樣,向屋裏看去。
“你回來了?”柴慕容甜甜的一笑,聲音很輕,就像是那個迎接從田野裏耕種回家的農夫的小妻子。
楚揚沒有說話,隻是一臉笑容的擦着她的肩膀走進了屋裏。
屋裏面,燈火通明。
楚老爺子坐在方桌前左邊的太師椅上,老太太坐在右邊。
方桌前面的不遠處,放着兩個圓凳,楚天台和一個相貌看起來還要比他年輕些的中年男人,并肩坐在一起。
不用問,這個男人就是華夏國的儲君:楚勇。
楚玄武和楚靈,都乖乖的坐在靠近牆的長椅上,坐姿端正。
“小揚,來見過你大伯。”楚龍賓等楚揚走進房間後,笑呵呵的用手指了指那個中年男人。
楚揚雙手貼在大腿外側,對那個盡管是坐着、但仍然散發出一股子令人隻能仰視氣質的中年男人,規規矩矩的鞠了一躬:“大伯好,我就是楚揚。”
“呵呵,”楚勇親切的笑笑,伸手拍了拍楚揚的左肩:“才回家?”
“是的。”
“去醫院看望病人了?”
楚揚搖搖頭:“沒有。”
“哦?”楚勇哦了一聲,問:“那你去幹嘛了?”
作爲一個國家的高級領導人,也就是和親近的子侄才這種口氣說話。平時,他怎麽可能有時間、或者說是有興趣和身邊的工作人員這樣‘啰嗦’?
楚揚實話實說:“也沒幹嘛,就是四處走了走。”
聽楚揚這樣回答大哥的話後,楚天台的臉就沉了下來,責怪道:“楚揚,你早就知道你大伯今天要回家的事,爲什麽不在家等着,卻在外面亂跑?”
“呵呵,”不等楚揚回答,楚勇就擺擺手,替楚揚開脫道:“###,我們也是從楚揚這個年齡段過來的。年輕人嘛,都是充滿朝氣的,有空四處走走也是正常的嘛。”
楚勇說到這兒,目光盯着楚揚的眼睛,話鋒突然一轉:“你剛才哭過?”
楚揚心裏一凜,垂下眼神猶豫了片刻才說:“是的,哭過。”
他哭過……已經挨着楚靈坐下的柴慕容,嘴角緊緊的抿了一下,雙手手指攪着衣襟,心跳忽然加速。
混帳東西,這麽大男人了,竟然還哭!
要不是因爲守着大哥和老爺子,楚天台肯定會罵出這句話。
聽到楚揚坦然承認哭過後,楚龍賓依然笑呵呵的,可楚玄武楚靈兄妹卻大爲奇怪。
在楚家兄妹心裏,那個在刹車失靈、随時都可能車毀人亡時都保持冷靜的三哥,竟然會哭!這可真是稀奇事了。
“嗯,你很誠實。”楚勇一臉贊許的點點頭,問:“爲什麽要哭,能不能告訴大伯?呵呵,你不用緊張,不要把我看作是當官的,就把我看作是你大伯就好了。”
“因爲心裏感覺難受,所以就哭了。”楚揚擡起頭,和大伯的目光平視着,語氣鎮定的回答:“但是我不會告訴您,我爲什麽要哭。因爲您要是知道我爲什麽要哭的話,可能會笑話我沒出息。我不想給您留下這個印象。”
“哈,哈哈!”楚勇放聲笑着,再次拍了拍楚揚的肩頭:“不錯,你能夠在爺爺和我們大家面前坦然承認曾經哭過,這就是一種勇氣!雖說大伯不贊成一個男人哭鼻子了,可偶爾的放聲大哭一次,也可以稱得上是灑脫的。”
楚揚不好意思的笑笑,語氣肯定的說:“我以後不會再哭了。”
“嗯。”楚勇點點頭,看了看長椅那邊,說:“玄武,楚靈……你們兩個陪着奶奶去前面幫着二嬸包餃子。”
“是。”楚玄武兄妹知道,楚勇這樣吩咐,是有話要和楚揚等人說。
柴慕容也站了起來,剛想提出也跟着出去,卻聽楚龍賓說:“慕容在這兒給你大伯倒水吧。”
“好的,爺爺。”柴慕容答應了一聲,走到牆角的櫥櫃前,拎着老式熱水瓶,走到桌子前給楚龍賓添水。
等楚玄武兄妹攙着楚家老太太出去後,楚勇摸出一盒煙,笑着對給他添水的柴慕容說:“慕容,你不反對我們吸煙吧?”
柴慕容羞澀的笑着搖搖頭。
幫楚勇老哥倆點上煙後,楚揚就走到長椅前,挨着柴慕容坐了下來。
吸了一口煙,楚勇問楚揚:“你不吸煙?”
“吸,但守着您,我不能吸。”楚揚乖巧的回答:“這是對您的尊重。等下次見面時,我會吸的。”
“呵呵,怪不得你爺爺告訴我說,假如你要是爲官的話,很可能會走的很遠,原來果然懂得審時度勢。”楚勇先是稱贊了楚揚一句,接着問:“你才是真正的國際殺手之王鬼車吧?”
楚揚一愣,有些适應不了楚揚這跳躍性極強的問話,可還是坦誠的回答:“是的,我就是鬼車。”
“你就是鬼車!?”柴慕容的眼睛蓦然睜大。她一直以爲,商離歌才是鬼車,可做夢也沒想到,那個在冀南幫她殺了索倫森和紐曼等殺手的,竟然會是楚揚,竟然會是她的丈夫!
楚揚沒有搭理她,隻是看着楚勇說:“我雖然是鬼車,但我從沒有因爲錢而殺一個無辜的華夏人。”
楚勇點點頭,彈了一下煙灰,緩緩的說:“我相信你說的話。楚揚,你既然能夠赢得殺手之王這個稱号,那就說明你有着常人難及的本領。不過,你作爲我楚家的子孫,總不能當一輩子殺手吧?我聽你爺爺說,準備讓你參加龍騰,你實話告訴我,你心裏是怎麽打算的?”
“說實話?”
“是的,說實話。”
楚揚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加入龍騰。”
楚揚的這句話一出口,楚天台的眼睛又瞪了起來:“混帳!你知道這次龍騰重組的消息傳出後,有多少華夏兒女都渴望能夠成爲其中的一員嗎?雖說我們楚家現在已經不需要什麽名利,但你要是能成爲龍騰十二月中的一員,所得到的尊重要比你那個殺手之王強百倍!”
楚揚沒有吭聲。
楚龍賓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笑眯眯的看着兒孫們。甚至,在楚揚說他不願意加入龍騰時,他的笑容都沒有絲毫的減少。
有楚勇在跟前時,楚龍賓總是會扮演聽衆的角色。這不是因爲他兒子是國家的副主席,而是因爲他尊重國家副x主席這個職位。
楚勇等二弟把話說完後,這才問:“楚揚,你能不能給我個不加入龍騰的理由?”
“龍騰十二月在十年前,就已經成爲華夏軍人中的神話!”楚揚昂首回答:“他們那一輩人所作出的成績,後人即使拍馬也趕不上的。與其生活在前輩光環的陰影下,不如自己去創建自己的事業。”
“你還沒有試過,又怎麽知道比不上他們?又怎麽肯定自己創造不出新的神話?”楚勇緩緩的說:“再說了,國家之所以重組龍騰,并不是爲了讓你們與上一輩人相比的,而是因爲國家需要這樣一個小組的存在。”
楚揚沉默了片刻,低聲回答:“大伯,我明白了。”
“嗯,這件事,我已經和你爺爺商量好了,最終的取決權在你手裏。不過,那也得看你有沒有加入龍騰的資格。好了,這件事暫且不提了,你自己好好的考慮一下。”楚勇吸了一口煙,說:“洛林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隻知道他要對阮文強不利,但具體情況卻不清楚。”
“後天一早,阮文強父女就會結束對華的訪問返回越南。你要是有什麽新的消息,别忘了及時通知我。”楚勇說着,報出了自己的私人手機号碼:“以後不管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撥打這個号碼。”
“阮文強的家人也來了?”
“呵呵,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其實這次她來華夏是準備在京華大學讀書的,和阮文強這次訪華沒有關系。并不會出現在阮文強身邊,也不在我們的接待範圍内。不過,既然她是阮文強的女兒,我們也要給予重視才是,明天會安排專人陪着她浏覽一下京華的景觀。”楚勇随口說了幾句,然後報出了自己的手機号碼。
楚揚哦了一聲,也沒有多麽在意,就将大伯說出的手機号碼輸入手機。
“行了,你和慕容都出去吧。”楚勇笑着擺擺手:“接下來我們爺兒三個談的話題,相信你們年輕人都不會感興趣的。”
“爺爺,大伯,爸,那我們走了。”楚揚和柴慕容一起站起身,挨個向三個長輩說了一句後,轉身向門口走去。
柴慕容在前,楚揚在後。
楚揚的左腳邁出門檻的時候,楚勇忽然說:“慕容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對她。”
楚揚轉身,強笑了一下:“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