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安慰楊天海:“爸,阿逸他……隻是傷心爺爺奶奶的去世,他說的話,你别往心裏去。”
楊天海疲憊地擺擺手:
“沒事,他恨我,我知道,從小到大,我對他不夠關心,不夠好,他這樣對我,我不怪他,可是我---”
“對不起,爸爸,”顧南突然說,“我知道,是因爲我和媽媽---”
“阿南……”楊天海歎口氣。
顧南安撫好楊天海,敲開了楊逸的房門。
楊逸不理他,隻顧摸着自己被打得很痛的臉。
顧南坐過去:“還疼嗎?給我看看。”
楊逸賭氣似地别過臉去。
顧南耐心地哄他:“阿逸,别氣啦,打你是我不對,讓我看看!”
他扳過楊逸的臉,湊過臉去仔細地看了看,他真後悔用了那麽大力氣打楊逸,把他嫩白的臉上打出五個清晰的指印。
顧南有些心疼:“很疼嗎?”
楊逸氣呼呼地看着他:“我打你一下試試?”
“好吧,”顧南竟然同意,“你打。”
他真的把臉停在那兒,等着挨一下子。
“去!”楊逸終于笑了,将顧南推倒在床上。
不等顧南勸動楊天海去向傲家坦白,傲寒陽和傲凝陽就找上門來。
楊天海自以爲可以瞞過傲家,卻不知道傲錦陽一開始就懷疑到他,并且在他還沒來得及處理好自己的帳戶時就清查了他的老底。
當傲家的人出現在他面面前時,他知道自己的路走到頭了。
“我知道你們早晚會找上我的,我承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從中做了手腳,才死了那麽多人,全是我做的,我都承認。”
楊天海很平靜,既然無法改變這樣的結果,他再做徒勞的反抗掙紮也沒有用。
“楊叔,你這是何苦?你有了困難爲什麽不說出來,我們大家都可以幫你,你這樣,讓阿南和阿逸怎麽辦?”
傲凝陽的聲音都開始顫抖,傲寒陽則握緊了拳。
聽他提到楊逸,楊天海再也不能裝得那樣無動于衷了,淚嘩嘩流下來,“阿逸……”
他是不用擔心顧南的,因爲顧南可以照顧自己,可是阿逸……
傲寒陽兄弟隻是看着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哭了半晌,楊天海抹一把淚,平靜下來:
“阿逸早晚有一天要自己闖蕩的,我也不能照顧他一輩子。這件事我都承認,還有一本重要的帳冊,我鎖在家裏的保險櫃裏了,我現在去拿。”
傲寒陽還要說什麽,楊天海慘然一笑:“放心吧,寒陽,我既然肯承認,就不怕擔責任,我不會跑的,我拿上帳冊,就會回來跟你們去自首。”
傲寒陽不再多說,他怕自己會過分地傷害了楊天海做爲一個長輩的尊嚴。
楊天海一回到家,卻打了個電話給傲錦陽,“錦陽,是我。”
“楊叔?”傲錦陽心裏“咯噔”一下,“有什麽事嗎?”
他正猶豫要不要直接找楊天海問個明白,哪裏知道兩個哥哥已經先他一步了。
楊天海的聲音明顯起了變化,聽起來有種窮途末路的感覺:
“錦陽,看在你還願意叫我一聲楊叔的份上,我求你一件事:善待阿逸,我做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阿逸他毫不知情,好嗎?”
他并不擔心顧南,因爲顧南在傲氏已經好幾年,傲家人很清楚他的爲人,不會爲難他的。
“楊叔,你說什麽呢?”傲錦陽聽得不對勁,心早提了起來,“你在哪裏,我現在過去找你,有什麽事我們好好商量,你别做傻事!”
“錦陽,答應我!”
不等傲錦陽再說什麽,楊天海“啪”一下扣了電話。
“楊叔!”
傲錦陽大叫,聽不到回音,他不敢怠慢,打了個電話給大哥二哥,三個人一起趕到楊天海家去。
但,遲了,楊天海早已服毒身亡。
看着楊天海的平靜的臉和他手裏的賬冊,他們就知道,他早已打定了必死的主意。
于是,一切事情都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楊天海和曹清做的,對錦繡花園不利的局面總算得到了控制,進駐錦繡的調查小組也撤走了。
傲氏發表了公開聲明,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衆,才平息了這場風波。
然而,錦繡花園卻遭到重創,這個浩大的工程一度陷入癱瘓的地步,後來在傲錦陽的奔波下,通過層層嚴格的審批、登記,這個工程才重新啓動。
這一回,傲錦陽誰也不信了,他不再将工程交給任何人,一切都是他親自過問,雖然這樣累得他瘦了一大圈,但心裏卻踏實得很。
他總算明白了一句話的真正含義:人,一定要靠自己!
對于秦思源,傲家人心中真是愧疚難當,秦離回來一次,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什麽也沒有說,到秦思源的墓地前走了一趟後,就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連傲家的人也找不到他,卻在不多久以後,他以黑道人物的身份出現,人稱“阿離”。
傲家的人不明所已,原以爲楊天海這件事到此可以結束了,殊不知,對于楊逸來說,卻是他惡夢一般生活的開始。
楊逸的心情真是任何語言都形容不出來,他才隻有十六歲,還隻是個孩子,盡管他從小聰明異常,上學的時候也是連蹦帶跳的,十六歲就上了大學,然而這一切都不能抹殺他還隻是個孩子的事實。
以他如此稚嫩的身心,叫他怎麽擔得起這樣沉重的事實?
他覺得,自己在人前真的擡不起頭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有那麽多人因爲他爸爸而枉死,其中還包括他喜歡的秦思源秦叔叔。
自從那天看到楊天海的死狀後,楊逸就一直呆呆地,回不過神。
顧南知道,他這是在内疚,因爲楊逸不久前說過,該死的人是楊天海,他一定以爲,楊天海是聽了這句話才會這麽做的。
看來人果然是不能亂說話的,否則真的會落下一輩子的遺憾。
“阿逸,喝點水吧。”
顧南這些天忙着善後,着急上火的,嘴唇上也起了泡。
楊逸僵硬地搖頭,也不看顧南。
顧南心生不忍,放下杯子,扳過楊逸的肩膀,不好受認真地看着他:
“阿逸,你别這樣,現在我們家隻剩下我和你了,你再有什麽事,我就真的撐不下去了,阿逸,就算是爲我,你别這樣,求你了!”
楊逸終于緩緩移回目光,看着顧南,慢慢的,他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接着就嘩嘩流了下來:
“哥,我是個壞孩子,是不是?我竟然那樣說,爸爸死了,是我說的,是我說的!”
“不是,你不是壞孩子,”顧南一把将楊逸抱在懷裏,淚已滑下,“阿逸最乖,爸爸不是你害死的,爸爸做了壞事,他付出了代價!”
“哥---”
楊逸哽咽着,更緊地抱住了顧南。
其實對顧南來說,他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去看看顧雲。
自從楊家發生這麽多事以來,顧南一直在忙着處理,很久沒有回去了,雖然他一直在擔心,當顧雲知道楊天海已經去世的消息時,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顧南一邊在心裏想象着,一邊進了家。
出乎他意料的是,顧雲跟往常一樣在那忙碌着,并沒有什麽異常的反應。
“難道媽媽還不知道爸爸已經死了嗎?”
顧南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輕輕地叫了一聲:“媽。”
顧雲一回頭,接着就笑開了:“阿南,你終于記你媽啦?這麽久也不回來看看我,啊?”
顧南呆呆地瞧着顧雲,有些出神。
顧雲好笑地推了他一把:
“幹嘛這麽一副受委屈的樣子?我也沒怪你呀,我知道你忙,沒事的!”
顧南眼睛裏慢慢有了淚水,快要哭出來了,但仍強忍着不讓淚水滑下,勉強笑着:
“我知道,媽,你還好吧?”
顧雲“嗐”了一聲:“不就是老樣子?算啦,不說啦,快坐下吧,我去做飯!”
她不由分說就拉了顧南坐了下來,自己轉身忙着做飯去了。
顧南也不再說話,隻是眼睛随着顧雲走來走去的身影也來回地轉動,仿佛怕一眨眼,顧雲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一樣。
“公司不忙嗎?”顧雲邊摘菜邊問,“怎麽今天會這麽早下班?”
顧南心裏一痛:
該不該将傲氏的事告訴顧雲?
如果不說,等有一天顧雲知道了,一樣要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如果告訴了她,隻會讓她傷心,于事無補。
到底該不該說?
顧南心裏掙紮着,沒有回答。
“問你話哪,怎麽不回答?”
顧雲等了許久也沒聽到顧南的回答,便回過頭去,卻發現顧南呆呆地看着她,表情很奇怪。
她知道,一定出事了,她放下手中的菜,走過去坐在顧南對面,看着顧南的臉,目光清涼:
“阿南,出了什麽事?你知道我向來不問世事,外面有什麽事我是不會知道的,但是,如果是你或者天海出了事,你得告訴我!”
顧南身子一震,接着低聲但清晰地說:“爺爺、奶奶、爸爸死了,錦繡倒了,差點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