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債17


隔天的時候,楊天海準時出現在賭桌上,不過令他難受的是,他今天的手氣不如以往了。

“老闆,今兒個手氣有些差?”常運在一旁說。

楊天海臉上已經泌出細細的汗珠,今晚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連輸九把,他帶來的三萬塊錢已經輸得差不多了,再輸下去,可不血本無歸了。

不行,這一把要翻本!

他扔出所有的籌碼:“輸赢就看這一把了!”

常運卻說:“老闆,看來今晚的風向不對呀,我看老闆還是先收手,下次再來翻本吧。”

楊天海生硬地揮手:“不行,我就不信這個邪,開!”

常運眼睛裏有種詭異地笑。

“押好離手!開!―――二二三,七點小!”

楊天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老闆,還是先不要玩兒了吧?”常運又提醒他,“不然可就輸得太冤枉了!”

楊天海突然起身,故做輕松地說:“沒什麽,這麽幾個錢,算不上什麽,我會再來的。”

他不甘心地起身離去。

常運大聲道:“老闆慢走!”

楊天海出去後,常運看着黑暗中某個地方,說:“魚兒上鈎了!”

楊天海回到家中,覺得心口像是堵了塊石頭,郁悶得要命。

一直以來他都是無往而不利的,今天晚上還是第一次輸得那麽慘!

他越想越氣:一定要把輸了的錢赢回來,不爲别的,隻爲一口氣。

他呼地起身,打開抽屜,取出了自己的銀行卡。

“又是‘大’!”

楊天海汗如雨下,恨恨地一甩手:他已經将帶來的十萬塊又輸了個幹淨。

“老闆慢走。”常運再一次送他出門。

“我會馬上回來的!”

楊天海的聲音遠遠傳來。

果然,不大會兒功夫,他又轉了回來,手中提着一個大包,沉甸甸的,一看就有不少錢。

他将那個包“嗵”扔在桌上,掃了衆人一眼,說:“再玩兒,玩個痛快!”

衆人轟然響應:“好哎!”

楊天海紅光滿面,興奮之至。

但,他仍然在輸,一直在輸。

“沒錢了?不會吧?”

楊天海将那個包反過來,使勁往外倒,結果一毛錢也沒倒出來。

常運說:“老闆,今兒個差不多了吧?要不,您明天再來!”

楊天海恨恨地咬牙:“我明天一定會把輸掉的錢全部赢回來,一定會!”

“當然!”

常運皮笑肉不笑地說。

楊天海欲罷不能了,真的。

自從開始輸錢的一刹那,他就注定無法回頭,他總想着要将輸掉的錢都赢回來,然後就再也不賭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他的錢隻會越輸越少,他就越陷越深,終于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帳戶上居然隻剩下了兩萬塊錢。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如同掉進了冰窖---天哪,他已經輸掉了自己的全部積蓄,那他拿什麽養活自己,養活阿南和阿逸?

一想到這可怕的後果,他差點暈過去。

“爸爸,你不舒服嗎?臉色這麽難看?”

顧南卻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楊天海強打精神,笑一下:“沒有,可能近來公司的事太忙了,有些累。”

顧南點點頭,表示明白,近來他們公司正在上新項目,他們今年的主打産業---錦繡花園豪華住宅小區正在建設中,事兒是挺多的。

他體貼地說:“那爸爸今天好好兒休息吧,公司的事我去盯着就好。”

“也好,”楊天海也不堅持,“那你去吧。”

顧南走後,楊天海頹然倒在沙發上: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再不懸崖勒馬,他真的會萬劫不複了。

他想了很久,最後終于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到那種地方去,再也不要賭了。

輸掉的錢就當是再也沒有了,隻要好好工作,再把錢賺回來就好,他一下坐起身,自言自語地說:“絕不再去了!”

他真的說到做到,接下來的幾天裏,他真的不再去那個賭場,也不再去想賭錢的事。

至于輸掉的錢,他也在想辦法怎樣讓阿南和阿逸接受這個事實。

誰料,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縱使他想改邪歸正,卻偏偏有人不想放過這條大魚。

“楊總,外面有個人找你。”一個職員進來對楊天海說。

“是誰?”楊天海沒在意,随口問。

“他說他叫常運,是您的舊識。”

“常運?!”

楊天海一激靈,馬上出去了,果然常運笑嘻嘻地等在外面,很詭異的樣子。

“誰叫你到這兒來找我的?!”楊天海又氣又急,壓低聲音質問常運。

常運一點也沒有惶恐的樣子,與那時的謙卑簡直判若兩人,他笑道:“我們老闆說想要見你。”

楊天海一怔:“你們老闆?誰是你們老闆?”

“我們老闆就是賭場的老大,江湖朋友稱一聲‘賭霸’,就是他了。”

楊天海重複一下:“賭霸?我不認識,也沒聽說過,我爲什麽要去見他?”

“不是你要見他,是我們老闆想見你。”

楊天海氣極反笑:“他要見我我就得去?這算什麽?回去告訴他,我現在很忙,沒時間去見他,就這樣。”

“我們老闆說了,你會去見他的,因爲你如果不去見他,他一時心情不好,說不定會有什麽比較好看的東西傳到傲氏的網絡系統上哦!”

楊天海身子一震,霍然回身:“你什麽意思?”

常運攤攤手,“這是我們老闆說的,你可以去問他。”

“你見我有什麽事?”

楊天海看不清背對着自己的、那個人的臉,隻看見那滿頭的白發。

“老闆最近很忙嗎?好幾天不來玩兒了。”

“你到底是誰?”

“我?你就叫我白發好了,反正名字隻是一個代号。”

“随便你,我問你,你要常運告訴我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比較好看的東西?你究竟搞什麽鬼?”

“白發”似乎笑了笑,“也沒什麽,隻是想老闆來我們這裏多玩玩嘛,你們這些有錢人,對錢當然不在乎,不像我們,窮得很!”

楊天海冷笑:“說什麽鬼話?我之所以會來,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以前當我是鬼迷心竅,輸掉的錢就當我給你們花了算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來了,你們也不要再去騷擾我,不然我可是會報警的,再見!”

“白發”說:“是嗎?那看來你是不怕傲氏,還有天下人知道你那精彩的過去了?”

楊天海冷笑:“不用想拿什麽把柄或者我的短處來要挾我,我楊天海俯仰無愧,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我不吃你這一套!”

“是嗎?”

楊天海隻是冷笑,然而下一秒,他的臉上就沒有了一絲血色,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鬼。

盡管那台電視機質量太差勁,畫面也有輕微的模糊,仿佛年代已久,但楊天海一眼就看出,畫面上的人是他,還有,阿雲?!

“這、這、這是……”

“白發”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笑意:“怎麽?認不出嗎?這不就是你和你的相好在床上---”

“住口!”

楊天海大叫,因爲憤怒和過度的驚恐而全身顫抖,面容扭曲。

“白發”果然住了口,眼睛裏卻全是笑意。

“你們怎麽會有、有這個?!”

“白發”笑得很得意,“很簡單啊,去飄飄酒吧,不就找到了?”

楊天海一怔:“飄飄酒吧?爲什麽?”

“看來你還真是一無所知,算了,我就做做好事,告訴你吧。你以爲飄飄酒吧真的隻是讓你們這樣的男人舒舒服服享受一次就算了嗎?你太天真了,其實飄飄酒吧每個房間裏都安有攝像頭,你們雲裏霧裏地享受的情景都被錄了下來。”

楊天海呆住:“錄這個做什麽?”

想到自己事竟然被……楊天海有種想一頭撞死的沖動。

“還能做什麽?當然是放長線,掉大魚了!”

“錄下來後,你們這些大老闆們不就有把柄落在他們手裏?日後他們就會以此爲要挾,向你們要錢了,反正你們這些大老闆很在乎自己的身份和臉面,花幾個錢把事情壓下來,也值。”

楊天海怎麽也想不到還有這種事,不過他還是不明白:

“可是,并沒有人來找我要,這都快二十年了,怎麽會……”

“白發”終于笑出聲來:“你真夠笨的,他們要找人要錢當然是要找那種愛面子勝過愛錢的人了,想當年你隻不是個小角色,他們當然知道找你也沒多大油水,所以才沒有找你!”

楊天海不敢相信地說:“那這錄像帶怎麽會到了你手上?”

“我想對付一個人,當然要将他裏裏外外全都查個仔細,這麽重要而又好看的東西,怎麽會漏掉?”

楊天海意外之至:“對付我?爲什麽?我和你有仇嗎?”

“也不是,隻不過,想你接着和我們玩兒罷了。”

楊天海不明白:“你們如此大費周章,隻是想我繼續賭?可是我已經沒有錢了,賭不下去了。”

“白發”大笑,聲音如鬼似魅:“你會沒有錢?,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做大生意的,會有多少油水可撈?再說了,你還有一個大公司呢,你會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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