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麽多年的打拼和努力,傲氏公司終于有了相當的規模,傲世倫把公司易名爲“寒凝電子”,他們這幾個公司的元老級人物在生意場上已遊刃有餘,寒凝電子也站穩了腳跟,不必再爲生計發愁。
秦思源的兒子秦離也已經大學畢業,說是要再自由幾年,再接老爸的手。
而傲寒陽、傲凝陽和同樣不知道自己真實身世的傲錦陽也都進了國内一流大學,隻要一畢業,就該讓老爸休息休息了。
至于楊天海,他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同楊逸争執了,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老了,在工作上越來越力不從心。
于是,他早早将顧南叫了回來,讓他跟在自己身邊,幫自己的忙,他也可以減輕一些負擔。
顧南縱然對楊天海有不滿,但他是很聽話的,所以,他也就順從了楊天海。
日子就在這種種的愛恨情仇中慢慢流淌着……
這天,楊天海和顧南在辦公室裏忙着什麽,楊天海卻不時拿眼睛去偷瞄顧南,看樣子是有話要說。
“阿南,說句心裏話,你恨不恨我?”楊天海突然問。
“不恨。”顧南想也不想,搖頭,“我不會恨任何人的。”
“是嗎?”楊天海有些意外地說,枉他以爲,顧南一定會說些什麽話來擠兌他的,“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樣想,我覺得你應該會恨我,或者更确切地說,你會看不起我。”
“我不會的,”顧南平靜地說,也不看他,“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處世原則,别人說什麽也沒用的。”
“阿南,你這是在罵我嗎?”楊天海苦笑,“你也大了,懂事了,你應該能夠明白,當初---”
“爸爸!”顧南打斷他,“有些事情不如不說。”
“嗯?”
楊天海一呆,張口結舌,愣在那裏。
一個人如果憋悶得太久了,總得發洩一下,不然,人真的是會瘋的,隻是選擇發洩的方法不同,後果也會有很大的區别。
楊天海也是一樣,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郁悶中度過的,他總覺得想要發洩,想要爆發,卻又不得法。
這天他下班後便沒有回家,一個人到街上去逛逛。
耀眼的霓虹燈将整個城市照得五彩缤紛,街上行人的臉也被映照得又紅又綠,活像地獄裏出來的鬼。
“老闆,進來玩玩兒?”一個小夥子站在一個門口,向楊天海發着邀請。
楊天海擡頭看了看,這個門上并沒有招牌,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楊天海問:“玩兒什麽?”
小夥子笑得很神秘:“最刺激,最好玩兒的!”
楊天海微哂:“是嗎?”
“是與不是,進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夥子似乎很知道應該怎麽吊起人的胃口。
楊天海無所謂的笑笑,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又往下走了一級樓梯,才進到屋子裏,裏面燈光有些暗,楊天海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屋裏的狀況:一張張的桌子前都圍滿了人,正殺得難分難解,這分明是――――地下賭場!
楊天海知道爲什麽剛才那個小夥子說“最刺激”了。
楊天海冷笑,轉身就往外走。
“老闆剛來就要走?”
小夥子随後跟了進來,似乎是看出楊天海是個大客戶一般,他笑得很世故。
“我對這個沒有興趣。”
“沒玩過,怎麽知道沒興趣?”小夥子鼓動着他。
楊天海掃了衆人一眼:“你怎麽知道我沒玩過?”
小夥子笑笑:“看得出來,一般玩過的老闆一進來這會很興奮,兩眼放光,而老闆你則眼神冷靜,一看就知道沒有嘗過一夜暴富的滋味兒。”
“一夜暴富?也有可能會一夜之間一貧如洗吧?”
楊天海反問,這樣的事兒他聽的太多了。
“當然要看是什麽人來玩兒了,如果是像老闆你這樣寵辱不驚的人,才會無往不勝。”
楊天海終于笑了笑:“看不出你年紀不大,倒真會說話。也罷,随便玩玩兒吧。”
小夥子将他讓到一張桌子上:“請。”
這張桌子上是最常見的押大押小,楊天海掏出錢包,抽出一百塊,放在“小”上說:“小試一把好了。”
“押好離手!―――開!”
“一二三,六點小!”
小夥子叫道:“老闆好手氣呀!”
楊天海笑笑,這一把他就赢了五百。
“再押再押!”小夥子嚷着,仿佛是他赢到了錢一般。
“那就再押小!”楊天海将赢來的錢又押在了小上。
“押好離手!二二三,七點小!”
“又中了!又中了!”小夥子忙着将楊天海赢的錢收過來。
楊天海走到門口,抽出五百塊給那小夥子,說:“你也吆喝了一晚上,買瓶酒喝。”
小夥子接過,道謝:“謝謝老闆!歡迎再來!”
楊天海笑笑,走了。
說實話,他不得不承認,當他賭到性起的時候,那種心情是激昂的,興奮的,那些個煩心的事,傷心的事,愧疚的事,全都忘到了九宵雲外,什麽都不用想了,那種感覺,楊天海已經很久都不曾體會了。
“爸爸這麽晚上哪去了?”
顧南看到楊天海進門,忙起身迎上去,臉上有焦急之色。
“沒事,隻是出去走了走。”
楊天海并不想對顧南說實話。
“爸爸應該告訴我一聲,我很擔心。”顧南輕聲說。
“我疏忽了,以後我一定告訴你一聲。”楊天海有些微的歉疚,笑了笑,“阿南,你沒什麽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大好。”
顧南輕輕搖頭:“爸爸太忙了,也太累了,所以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不會讓你多操心的。”
楊天海覺得心裏像是有種溫暖的東西在擴散,顧南畢竟還是關心他的。
他一下覺得心情大好,有些激動,“我爲你操心也是應該的,阿南,我一直想問你,你、你不覺得,我應該和你媽媽結婚,而不應該背棄她?”
顧南搖頭,神情并沒有什麽變化,“你并沒有背棄媽媽,因爲是媽媽不肯同你結婚的。”
楊天海越發地驚奇:“這是阿雲告訴你的?!”
“是的,”顧南說,“媽媽對我說過,每個人有每個人應該做的事,有時候人做決定是很痛苦的,爸爸你也一樣,我都明白的,所以爸爸不用覺得對不起媽媽。”
楊天海說不出話來:他從來不知道,顧雲是這樣教導顧南的。
“那,你知道你媽媽,是…….我是說,她從前---”
楊天海覺得有些難以啓齒,不是因爲别的什麽,而是因爲他覺得對顧南提及顧雲的過去,畢竟不太合适。
“知道,”顧南語出驚人,“媽媽告訴我了。”
“她連這個也告訴你?!”楊天海聲音一下高了上去。
“爸爸很意外嗎?”顧南看着他。
“是……有些意外,”楊天海覺得臉上有些發燒,“那你、你---”
“媽媽說過,人的命運是不同的,人走的路也會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是他們願意這樣做,而是有的時候沒有别的選擇,所以,不要鄙視任何人,生命平等,誰也沒有權利看不起誰。”
楊天海徹底的傻了,他從來不知道,顧雲的思想竟然這樣的超脫凡塵。
枉他一直以爲,顧雲有很多事情想不開,現在看來,沒有想明白的,是他。
顧南看楊天海驚愕的表情,淺淺一笑,換了話題:“阿逸剛剛打電話回來。”
楊天海回過神:“啊?阿逸?他打電話有事?”
顧南說:“他說學校要開家長會,要你明天過去一趟。”
楊天海有些自嘲地笑笑,說:“阿南,你騙我吧?阿逸一定不是這麽說的,他肯定讓你去出席他的家長會,是不是?“
顧南不置可否:“明天上午十點,不要耽誤了,早些休息吧。”
“晚安。”楊天海說。
寒凝電子。
秦思源和傲世倫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同楊天海好好聊聊了。
他們知道楊天海家裏發生了很多事,楊天海也一直不振作,他們做爲外人,也不好過多地摻和進去。
可是,做爲朋友,做爲同事,他們還是應該安慰安慰楊天海,至少不能讓他就此消沉才好。
好在這麽多年過去了,楊天海好像平靜了些,他們也就放下心來。
“天海,你沒事了吧?”
今天一早,傲世倫見楊天海臉色又不大好,不由擔心起來。
“我沒事,”楊天海臉上少有這樣明朗的笑容,“事情總會過去的。”
秦思源松一口氣,“對,事情總會過去的,我們,都曆經大風大浪,都已經處變不驚了。”
楊天海拍拍他的肩:“别這麽老氣橫秋的,我們可都是前途無量呢!”
秦思源笑道:“你呀,兩個兒子都這麽大了,還是這樣!”
傲世倫也笑起來,想到自家那四個孩子個個優秀,他也有夠驕傲的。
楊天海也許是體會到了那種輕松,也許是找到了許久不曾有過的快樂,總之他在某一天,又去了那個地下賭場。
守門的小夥子一看見他,馬上就笑開了:“老闆,來玩兩把?”
楊天海笑笑:“閑來無事,來随便玩玩兒。”
“請!”小夥子将他讓到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