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海身子一哆嗦,他萬沒料到張宛若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咬牙道:“你說什麽?!”
張宛若害怕了,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楊天海有這樣的表情,但是這幾年來,她的确也受夠了這種無名氣,她心一橫,什麽也不顧不上了:
“我就說了,怎麽着?!這個孩子和你非親非故,你縱然想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也做得夠多了吧?阿逸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對他關心又有多少?你爲什麽要對這個孩子這麽偏心?啊?你倒是說呀!說呀!你說出個理由來呀!”
楊天海氣得渾身哆嗦,他也豁出去了:
“你要理由是嗎?那我就告訴你,理由隻有一個,因爲阿南是我的親生兒子!”
阿南小聲說:“爸爸,不是不要讓人家知道的嗎?你爲什麽要告訴阿姨?”
楊天海喉嚨哽了哽,也許也有些後悔把真相說出來吧?
張宛若一呆:她從來沒想過會是因爲這樣,她無法相信之下,反而笑了:“你,開玩笑的吧?”
楊天海放下顧南,說:
“宛若,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瞞你了,顧南的确是我的親生兒子,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他越長大就越像我嗎?我們認識以前,我就有了這個兒子,所以,這件事,我還是要向你道歉的。”
“道歉,道什麽歉?”張宛若笑吟吟地問。
“宛若,這件事我瞞着你,也瞞着所有人,你肯原諒我最好,我們還是一家人,你如果不肯原諒我,要離婚,或者要怎麽樣,我都由你。”
楊天海冷靜地說,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就隻能面對了。
“離婚?”張宛若冷笑,“你想和我離婚,去和你的老相好還有這個野種一家團聚是不是?做你的春秋大夢!”
楊天海冷冷道:“你恨我我不怪你,但你不能這樣罵阿南,他不是野種,他是我的親生兒子!”
“他就是野種!”張宛若大叫,眼神瘋狂,“楊天海,你這個衣冠禽獸,你不是人!我張宛若瞎了眼,怎麽就跟了你!還給你生兒子,你,你這樣的禽獸,你活該斷子絕孫!”
張宛若不顧一切地罵着,越說越難聽。
楊天海雖然受到了莫大的污辱,但是想到自己欺騙她在先,也就沒有計較她的話有多惡毒。
張宛若狂笑幾聲,顧南和楊逸則不自覺地靠到了一起,用驚恐的眼神看着張宛若,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張宛若指着楊天海,狠狠地說:
“行,楊天海,算你狠!我要把你的醜事說給所有人聽,我要讓你身敗名裂,我要讓這小子擡不起頭,我要―――”
“你敢?”楊天海語氣森寒的打斷她。
“我有什麽不敢?!”張宛若像是精神失常一樣的笑着,笑容讓人不寒而栗,“你連這種事都做得出,我有什麽不敢?我要告訴所有的人,你,楊天海,是個僞君子,是個衣冠禽獸……”
她翻來覆去就隻會用這幾個詞兒,看來她盛怒之下,連罵人都不會了。
“好,你要說也由你,”楊天海突然平靜下來,無所謂地說,“不過,我要提醒你,在你要這麽做之前,先想一想,你會有什麽損失?”
“我?”張宛若冷笑,“我會有什麽損失?”
“會沒有嗎?想你張家在這個地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别人知道他們家的女兒嫁了個衣冠禽獸,你說别人會怎麽看待你們?”
張宛若呆住。
楊天海冷笑,“你去說吧,反正毀了我,對你們也沒有好處,我會立下遺囑,把我所有的财産都留給阿南,你們都喝西北風去吧!你不是說我是禽獸嗎?你們最高尚,最清高,那你們可以不要依靠我,自己養活自己――除非你有勇氣魚死網破!”
張宛若說不出話來:“你――――”
“你去說吧,去告訴所有人吧,反正我做都做了,我也不在乎讓别人知道。”楊天海無所謂地說。
張宛若突然又狂笑起來:“我偏不讓你如願,我爲什麽要便宜這個孽種,楊天海,你做夢,我偏不說!偏不說!”
楊天海冷笑。
張宛若一把拉過楊逸:“離這個孽種遠點!”
楊逸一時忘記了剛才的事,叫道:“哥哥!哥哥!”
張宛若劈頭就打了他一巴掌:“他不是你哥哥!他不配做你的哥哥!”
顧南則一直看着吵得天翻地覆的楊天海和張宛若,不發一言。
于是,這個家裏開始了冷戰。
楊翰堂夫婦非常不明白,一向很好的兩口子怎麽突然形同陌路,互相看對方的眼神都那麽冰冷,他們試探過,卻什麽也沒有問出來。
張宛若根本不做任何解釋,而楊天海則隻是說:“沒事,我們隻是覺得,彼此都應該冷靜冷靜。”
楊翰堂夫婦也不明所已。
這天,張宛若又領楊逸去上了趟街,回來的時候給楊逸買了許多新衣服。
顧南隻是默默地在一旁做着作業,什麽也沒有說。
少頃,楊逸穿上一件,喜滋滋地跑到顧南面前說:“哥哥,哥哥,新衣服,好不好看?”
顧南也沒有回頭,說:“好看的。”
張宛若酸溜溜地說:“喲,阿南,頭也不擡就說好看,是不是嫌阿姨沒有買給你呀?”
顧南小聲說:“不是的,阿姨,我有衣服穿。”
“是嗎?”張宛若冷笑着,“其實你也不用眼紅,有人會買給你的,有人疼你,也總得有人疼阿逸,是不是?你總不能将所有的恩寵都搶了去吧,那阿逸怎麽辦?”
其實顧南是沒大聽懂張宛若的話,但是他卻牢牢記着楊天海的話:不要和阿姨頂嘴,無論阿姨說什麽,也由她。
所以,顧南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寫着作業。
張宛若本來是在找借口,見顧南一副打死不開口的樣子,她也無可奈何,隻好狠狠地瞪了顧南一眼,甩手進屋。
楊逸就兀自扯着顧南的袖子不停地說着:“哥哥,快看新衣服!”
“他不是你哥哥!”
張宛若在屋裏恨恨地叫。
楊逸吓了一跳,嘴一撇一撇的,又要哭了。
顧南輕聲哄他:“莫要哭,阿逸乖。”
張宛若像是有了心病一樣,每每看見楊天海和顧南有說有笑,她就像是恨不得要咬上顧南幾口似的。
然後她就故意拉着楊逸在他們父子面前晃來晃去,并不時找機會冷嘲熱諷,找碴吵架。
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嬌嬌弱弱,溫柔可人的小女人,而完全變成一個喪失理智,隻想着要報複的怨婦。
“又出去瘋去了?怎麽也不帶上阿逸?同樣是親生的,怎麽不一樣對待?天海,你還怨我對阿南不好,你怎麽不看看你自己,是怎麽對阿逸的?他都這麽大了,你帶他出去玩過嗎?”
張宛若一看見楊天海和顧南進門,就開始發揮她的好口才,說了一大通。
“宛若,我不想吵架,你不要生事。”
楊天海頭疼得撫額,盡力隐忍着。
“我生事?”張宛若冷笑,“論及生事的本事,你好像還比我強吧?”
“宛若,你怎麽會變得這樣不可理喻!”
楊天海終于忍不住怒了,臉色煞白。
“是,我是變得不可理喻!”張宛若被憤怒燒紅了眼睛,“可是你爲什麽不想想,是誰讓我變得這麽不可理喻!”
“我――――”楊天海爲之語塞。
張宛若不停地冷笑。
顧南則隻是站在一旁看着,眼睛裏有種不是他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深沉的悲哀。
張宛若得勝似的昂頭進了卧室,誰知道,她剛進卧室,就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疼痛,她痛苦的地張口想叫,卻叫不出,接着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楊逸吓得大叫:“媽媽―――”
醫院。
大夫爲張宛若詳細檢查了一遍,囑咐楊天海:
“你太太的身體是氣結所緻,你得多多開導她,不要讓她太生氣,也不能讓她太傷神,她需要保持心情舒暢,否則,可是會得很多病的。”
楊天海不出聲:想要她不生氣?這好像根本不可能!
果然,張宛若已經冷冷地說:“要我不生氣?他巴不得我快些氣死!”
楊天海咬緊了嘴唇,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悔不當初!
從醫院回來,張宛若與楊天海之間的關系是徹底走入了死胡同。她一回到家就躺到床上,不說話,也不看楊天海一眼。
楊逸隻是奶聲奶氣地叫着:“媽媽,媽媽,你怎麽又睡覺了?”
顧南有些憂郁地看了楊天海一眼,楊天海示意他不必害怕,領着他們兄弟兩個退了出來。
周莫言迎上去,擔憂地問:“天海,宛若的身子沒什麽吧?”
楊天海有些疲憊地搖頭:“大夫說是氣出來的,要我多開導開導她。”
“氣出來的?”周莫言有些意外,“誰給她氣生了?她可是覺得你或者我們對她不好嗎?”
她怕萬一哪裏虧待了張宛若,那他們對張家也不好交代。
楊天海忙說:“沒有,媽,你們對宛若還不夠好啊?不是你們的原因,不要多想了。”
周莫言越發不明白了:“不是我們?那是誰?----是不是你?!你欺負宛若了?!”
她眼睛一下瞪得溜圓,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媽----”楊天海欲言又止,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跟周莫言說,“媽,你不用擔心了,我會開導她的,放心吧。”
周莫言又咕哝了句什麽,楊天海沒有聽見,他也不想聽,天知道這會兒他的心裏煩透了。
可是,這又怨得了誰?
“奶奶奶奶,我好餓哦!”楊逸可憐巴巴地望着周莫言,叫起來。
周莫言笑罵道:“和你爸爸一樣,是個小餓死鬼投胎呀!”
楊逸瞪大眼睛:“什麽是餓死鬼呀?”
周莫言一隻手領起一個,說:“走,去吃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