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驚魂未定的傲寒陽将昏迷的傲錦陽安置好後,就坐在床邊,兩眼死死的看着他那蒼白的臉,好象怕一眨眼,他就會再消失一樣。
這次傲錦陽被挾持,都是他的錯(他非要這樣認爲,傲家人也沒辦法),雖然他不說,但他眼裏滿是愧疚,心裏也很不好受。
唐梓不敢靠近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傲寒陽,隻是在确定傲錦陽沒事後,便偷偷走掉了。
斷崖上所發生的一切到現在還在抨擊着她的身心,她需要時間,不然她會瘋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傲錦陽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錦陽,你醒了?”
映入眼簾的是傲寒陽驚喜莫名的眸子,傲錦陽表情有些茫然,好像不記得先前發生了什麽事。
“大哥?你還沒有回去休息嗎?”
傲寒陽一怔,随即又釋然,既然傲錦陽不願提及先前的事,那就别再提了。
有時候,有些事情你越在意,就會越受其累,若是别去想了,會好過很多。
适時地逃避不是懦弱,而是一種自我保護,沒什麽丢臉的。
“我沒事,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傲寒陽摸摸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生,可是看他臉色那麽難看,傲寒陽怎麽放得下心。
“沒有,就是身上沒有力氣。”
傲錦陽微弱地搖搖頭,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叫他一陣頭暈眼花,這感覺真叫人絕望。
“那,我去叫蕭潇來?”
傲寒陽一急,站起來身就要走。
“不,不用了,我沒什麽,睡一會兒就沒事了。”
傲錦陽拉住他,他并沒有多少力氣,傲寒陽還是一下就停了下來,回頭就見他閉上了眼睛,看來是連話也不想說。
傲寒陽沒再多說什麽,傲錦陽這個樣子,真比殺了他還要叫人受不了。
雖說他沒有處在這種境地,卻還是很明白一件事,有時候一些病症并不是沒有希望治愈,而是病人先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這才是最危險的。
偏偏這時候的傲錦陽怎麽看怎麽像是……生無可戀,他怎麽能不急?
不行,還是得去找蕭潇問一下,錦陽什麽時候才可以動手術。
要再這麽拖下去,傲家人會瘋的。
等到傲寒陽出去的時候,傲錦陽緩緩睜開了眼睛,原來他并沒有睡着,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傲寒陽嗎?
楚楓摔下萬丈懸崖的一幕,不斷回旋在他的腦海中,抨擊着他的心,令他驚恐莫名。
他從來不會想到,他會在那種情況下見到他的生身父親,會那樣莫名其妙的和他相認,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他。
失去?
他該這樣認爲嗎,畢竟,他從來沒有得到過這個父親!
他不後悔他叫了楚楓一聲“爸”,真的。
他被楚楓反鎖在車中時,早就從遠處看到了這些人,盡管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但從那些人的表情上,他看得出,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當他好不容易打開車門出來的時候,卻恰好聽到傲寒陽那句“因爲虎毒不食子”,他震驚了,原來,原來這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不,确切地說,他心裏最真實的感受是:他的父親還活着!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空了,整個人從身體,到思想,好像都已不複存在。
他甚至有種想要就此一了百了的念頭,所以,在掉下懸崖的一瞬,他突然覺得,如果不在那個時候和他的父親相認,他此生就再也沒有機會。
所以,他認了,他叫了,他以爲,自己可以解脫了。
可是,現在叫他怎麽辦?
他并沒有随着他的父親一起去,反而又活了下來,還要再來承受這一切。
爲什麽他就逃不掉,躲不開?
爲什麽?
爲什麽?
他就這樣無力地躺在那裏,睜着一雙雙大眼睛,看着醫院那潔白的天花闆,呆呆地,一言不發。
傲寒陽從門玻璃中看着傲錦陽的樣子,又何嘗不難受。
他不知道要怎麽去處理這件事了,枉他一世聰明,處理事情冷靜果斷,一旦遇上這樣的事情,也會叫他進退兩難。
“錦陽,你叫我們拿你怎麽辦?”
他無奈低語,無力地轉身,靠在牆上,半天沒有動。
這些天,大家心裏都不好受。
尤其是唐梓,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和傲錦陽相處,也不知道她應該以怎樣的身份再踏進傲家門。
盡管嶽寒凝是爲了讓她釋懷,爲了讓她和傲錦陽在一起,所以才說出了所有的一切,但是,就如同唐梓當初不知道傲錦陽爲什麽會那樣莫名其妙的要她簽離婚協議一樣,她不知道傲錦陽心裏是怎麽想的。
天哪!
唐梓忍不住地在心裏一聲長歎:經曆了這麽多的愛恨情仇,是不是以後的日子還是會像過去一樣,任什麽事情都要這樣憋在心裏,就那樣一廂情願地、自以爲是地爲着别人“着想”?
唐梓沒處可去,真的。
她不能回家,因爲直到現在,她的家裏人還不知道她還活着的事。
如果她這樣貿然的回家,突然出現在哥嫂和父母面前,她不敢保證,她那年邁的雙親不會被她吓得有個什麽好歹。
現在她唯一的去處,就是潤格。
當初她是那樣排斥這個公司,那樣耿耿于懷于那個見鬼的經理的位子,可是如今,這個地方竟成了她在走投無路下的唯一選擇。
“時不我予,真是莫大的諷刺。”
唐梓自語,自嘲地笑着,邁步向着那個方向走去。
潤格公司。
自從從斷崖回來後,楊逸就安靜不下來:他怎麽能夠接受,原來他的父親竟然是被人陷害死的。
當然,他的父親也是有一定的過錯的,但這一切也是叫那個人給逼的。
想到自己父親死得那麽慘,楊逸氣就不打一處來,将桌上的書本什麽的全都掃到地上,咬着牙罵:
“真是個畜牲!他怎麽那麽心狠,爲了個人的恩怨,竟然害死這麽多人,他該下地獄!”
顧南一邊彎腰去撿那已被楊逸掃到地上N次的書本,一邊好脾氣的勸說:
“好了,阿逸,事情已經這樣了,留點口德吧,不管怎麽說,那個人他也是傲錦陽的……”
“我才不信傲錦陽會認他!”
楊逸更加大聲,怕傲錦陽真的會認了楚楓一樣,“那樣的壞人,要是我,我就不會認。”
顧南笑笑:“可惜不是你,所以你根本不能确定,傲錦陽到底有沒有認他,不是嗎?因爲我們都看到,楚楓掉下懸崖的一瞬,那臉上的表情。”
楊逸噎住:“可是……”
說實話,那時候場面太亂,而傲家人和那個楚楓說的事情又太過匪夷所思,所以楊逸光顧震驚了,也沒怎麽注意到楚楓臉上是什麽表情。
不過,不可否認的,就隻從楚楓拼死把傲錦陽推回來這一點來看,傲錦陽要認了他,也不爲過。
“經理?”
顧南一回頭間,竟然看見唐梓,這一聲地“經理”禁不住的又是脫口而出。
唐梓忙笑道:“阿南,我說過的,我不是經理了,不要這樣叫我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證,别的人會有什麽……啊?”
她故意看着楊逸,楊逸看抓了抓頭發,“請問‘别的人’是指我嗎?”
唐梓無所謂的聳聳肩,“你願意承認,我也沒意見。”
楊逸用手撥了撥額前的頭發,挑了挑眉,意外地沒有同她争辯下去。
“經理,你先讓我這樣叫你吧,你怎麽會來這裏?你沒有去看傲錦陽嗎?”
“我去過了,”唐梓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輕歎一聲:“不過隻是在門外看了看,總裁在那邊,我……”
顧南大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經理,我沒有聽錯吧?你叫傲寒陽總裁?你……”
你跟傲錦陽不是夫妻嗎,你應該叫總裁一聲“大哥”吧?
不過這一下他倒是想起來,自打唐梓回來,對傲家人的态度就奇奇怪怪的,他還沒得功夫仔細問呢。
“我---”唐梓自知失言,不過對于顧南他們這些人,不必費心去掩飾什麽的,所以她不介意說出事實,“阿南,我和傲錦陽,我們在結婚的第二天,就簽了離婚協議。”
“什麽?!爲什麽?!”
楊逸和顧南幾乎是同時喊出來的,一樣的不能相信。
哈、哈,這、這太搞笑了吧?
結婚是遊戲嗎,想怎麽玩兒就怎麽玩?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事情、事情有些……”
“停!經理,你想好了再說,行不行?我最受不了人家這樣!”
楊逸大叫着打斷唐梓的話,唐梓一怔:這話怎的如此熟悉?
看來楊逸始終是楊逸,總算讓唐梓找到一點點熟悉的感覺。
“經理,你先坐,這些事既然不好說,那就以後再說,我給你倒杯水。”
顧南趕緊給她個台階下,轉身去拿杯子。
唐梓這才暗中呼出一口氣,這些事情亂死了,一時半會說不明白的。
再說,現在最重要的也不是這些,而是傲錦陽的身體。
“經理,那傲錦陽怎麽樣了?”
楊逸先前去過一次醫院,不過那時候傲錦陽還沒有醒。
有傲家人在,他也不好多待,有些話更不好問出口。
唐梓搖頭,“不清楚,我說過的,我又沒有進去。”
楊逸突然安靜下來,半晌後,他一笑:“我以前曾經非常羨慕傲錦陽。”
“羨慕他腰纏萬貫,年少多金?還是少年英俊,玉樹臨風?”梓難得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楊逸也不生氣,仍然一臉微笑的看着正端着一杯水走過來的顧南,“不過現在我用不着再羨慕他了。”
顧南随口問,“羨慕誰?”
“沒有誰。”
顧南心下奇怪,去看唐梓,後者卻是一臉茫然,不知道楊逸在說什麽。
“呵呵---”
倆笨蛋,慢慢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