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泗水剛剛解凍,河道上給運糧、運木、運鐵、運煤、運布的船擠滿。
内河漕船的載量少,即使如此,輸運效率之高,也非人駝馬運難比。
收複徐州後,淮泗溪河冰封,隻能用騾馬将緊缺的物資運上去,但大量重建所需的物資,都集結在泗陽、山陰、淮安、沭口等淮河沿岸的城鎮裏。
趕上開春後河道剛剛解凍,如此巨量的物資,要在短時間裏一起發往徐州去,上千艘船一起發動,河水之上帆桅如林,便當年漕路通暢時,在泗水河上也難見這樣的盛景。
宋義乃宋氏掌兵人物宋時行之子,時年二十一歲,雖在營伍長大成人,近年來也随父在軍中治兵事,但未經曆過殘酷的戰事。此行北上是他初次離開閩地,令他所感新鮮處太多,從淮口進入淮河,看到沿岸城池峙立如山嶽、平田如疇、一望無垠,而淮泗河流之上,舟楫之盛,遠非閩地能比,才真正認識到中原的強盛,非八閩能及。
中原若陷入分崩離析的亂局,八閩若能成事,但隻要稍有強勢人物崛起,就能遏制八閩的擴張勢頭,此前受阻于李卓,此時又受阻于淮東,并非偶然因素。
所爲行千裏路、讀萬卷書,宋義在泉州裏還沒有深刻的感觸,此番乘海船北上,感觸極深。便是他們所乘的林政君級海船,就颠覆了他以前的認識。
以往晉安、泉州最多能造三千石載量的海船,在他們看來已經是巨舶,而崇州造船場如今每年能造六艘載量達兩萬石的林政君級海船。
從夷洲竹溪縣出海,揚帆北上,六天時間即進入淮河,随船裝載萬餘袋大米,很難想象這麽多糧食要走陸路運到淮口要耗費多少人力跟物力。
海船在灌雲停泊,大宗貨物要從灌雲轉運,宋佳及宋義等宋氏子弟換乘河船趕來泗陽,看到泗水河道擁堵,又換乘馬車及騾馬走陸路北上,于永興三年元月二十八日進入徐州城。
這時的徐州城正爲林縛與劉妙貞的婚事而張燈結彩。
南下時,徐州城剛剛收複,殘破不堪,一片凄涼,今返徐州,城池還沒有得到大規模的修整,但氣象大爲不同。
爲緩解糧食的壓力,城内擁積的大量流民都陸續往南面的睢甯、宿豫兩城疏散;軍營也都築在城外,減輕這座殘破城池的壓力。
人口的壓力一減,城内秩序就大爲好轉,街道也較以往整饬。而開春後,河流解凍,靖海第三水營的戰船已經進入徐州城外的微山湖,徐州城所直接面臨的軍事壓力就大爲緩解,市井街巷之間,普通百姓臉上也洋溢起難見的笑容。
林縛在石狗湖北畔的湖莊設宴招待宋義等宋氏子弟一行人,林縛與宋佳分别也有小兩個月的時間,想念得緊,宴後便到後宅颠鸾倒鳳,先是一番激烈的歡愛,才叙起别後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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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入夜,寒氣還頗爲凜冽,室裏燒了火盆,溫暖如春。
這段時間來,宋佳南奔北走,也是十分的辛苦,下巴都瘦尖了許多,再回到林縛的身邊,身子都懶洋洋的躺着,膩得不想起來,想起适才的風情,嘴角嫣然,風情無邊,聽着窗外的庭樹給風吹動,才披起薄衫,趴在林縛的胸口,懶聲說道:“這走開才小兩個月的時間,你倒是享盡了豔福,隻怕自己給遺到哪個角落,不會再給理會……”
“有嗎?”林縛笑道,手搭在宋佳的腰上,腰肢纖柔,下面便是豐腴飽滿的臀部,輕輕的拍一下,臀肉都在輕輕的顫動,尤其的誘人,“我可是無日不在想你早一天能回來……”
“鬼才信你,”宋佳鼻翼皺起來,輕輕的咬着林縛胸口的肉,“我在外面,唯有一樁事覺得奇怪,你怎麽就有這麽厚的臉皮,将紅襖女收進房裏?”
“說到這事,我才覺得冤啊!”林縛叫苦道,将劉妙貞跑上門來自薦爲妾之事細細說給宋佳聽。
“啊!”宋佳也是驚詫的撐着林縛的胸口坐起來,她在泉州聽到這個消息時,就覺得很奇怪,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劉妙貞自己主動捅破這種窗戶紙,俄而歎道,“她真是一個奇女子啊,宋佳不如她。”
宋佳自視甚高,林縛還沒有聽她說過服庸誰的話來,笑道:“你們一個個的贊她是顧全大局的奇女人,可曾想過我要犧牲很多?”
“犧牲什麽,犧牲色相嗎?”宋佳嬌笑起來,又想起一樁事,說道,“我在想,要是你與妙貞成婚之日,她一本正經的跟你說,她與你成婚,是爲大局,非關男女之情,要将你趕出洞房,你該如何?”
“……”林縛微微一怔,說道,“你不要拿這種話來吓唬我!”再細想想,捅破這種窗戶紙以來,議事時劉妙貞也多有在場參與,他雖然尊重劉妙貞,但想到這麽美人兒要嫁給自己爲妾,有時候也忍不住情急心熱,心有绮思,但劉妙貞好像都沒有什麽異常。
宋佳說道:“你打又打不過人家,人家不樂意跟你圓房,你便是想霸王硬上弓也不成……”這事便是心裏想一想也覺得十分的可樂,窩在林縛的懷裏笑個不停。
“霸王硬上弓她不成,還怕硬上弓你不成?”林縛抄過宋佳的細腰,将她壓在身下,分開她的腳,又要強行再歡愛一回,宋佳掙紮着要反抗,隻是她哪有林縛力大,隻覺得這般十分的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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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妙貞雖嫁給林縛爲妾,但她的身份不同旁人,永興帝又特旨許婚,賜封劉妙貞爲泗州夫人,爵同鄉侯。這婚事雖然不會大肆操辦,但要照着六禮行事,婚期約在三月中旬。
淮陽鎮融入淮東的工作早就開展起來,宋佳返回徐州時,徐州戰訓學堂已經成立,淮陽鎮第一批營哨将官選入戰訓學堂培養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
淮陽鎮正式編入淮東軍司步軍司,編爲北軍淮陽軍,鳳離營、長山營、崇城步營、津海營都升格爲軍,林縛也在淮陽軍旅營兩級推廣軍令官及指揮參軍的制度,在作戰指揮、日常訓練、後勤補給等問題上協助主将,也是讓淮東将官借這個機會,大規模的編入淮陽軍體系之内,正式的徹底的融合淮陽軍。
林縛的頭銜也較以往不同,更改爲彭城郡公兼長山、鳳離、崇城、津海、淮陽及靖海諸軍都統制,兼領浙東、淮東、徐州制置使,兼領海陵知府,加兵部右侍郎銜等等,林縛每回看到自己長長的頭銜,都會忍不住皺半天眉頭。
劉妙貞乃願爲将領兵,出任淮陽軍都指揮使,李良爲指揮副使,編五旅二十五營步甲、五營輕騎、一營甲騎,兵額共計一萬九千卒;此時編徐州行營軍,以馬蘭頭爲都指揮使,柳西林爲指揮副使,共編二十營步卒。
在淮東軍司的體制裏,鳳離、長山、崇城、津海、淮陽爲軍司直接掌握的主力軍,行營軍爲地方衛戍軍。
以徐州城爲界,外圍的城壘寨堡,包括沛縣、淮陽、徐州、廣戚等城,位于整個徐泗防線的外圍,戰事激烈,主要由淮陽軍負責防守,行營軍協防;而位于徐州城以南、以東的睢甯、豫宿、沂州等城,則相對處于較爲安全的防線内側,則主要由行營軍駐守。
通過這種部署,将有限的兵力及兵甲、軍械資源有效的分配下去,形成更穩固的防線。
除了加強以徐州城爲核心的外圍防寨外,還在徐州城北、廣戚與沛縣之間的微山湖中擇島築水寨,以楊釋爲将,從靖海第三水營調一旅水軍及戰船進入微山湖,作爲徐泗外圍防線的一個極重要的補充。
此外近三萬辎兵則部署在徐州、淮陽、沛縣、廣戚、下邳、沂州、睢甯等地,平時負責城池修繕及協助地方修造溝渠、橋梁、道路以恢複生産,并在沛縣、廣戚等外圍防寨周圍進行軍囤,以彌補軍養不足。
除以徐州城爲核心的外圍防線外,以甯則臣爲主将的鳳離軍以及靖海第三水營兩旅水軍,近三萬戰卒以及工辎營兩萬辎兵,駐守在以山陽、泗陽爲核心的徐泗防線内側。
爲使淮東有較爲安全的内線,林縛在徐泗防線上直接投入的兵力就達六萬戰卒、五萬辎兵。
開春之後,河流解凍,徐泗防線算是穩固下來,燕胡也刻意減少徐泗正面的軍事行動,避免大兵團會戰,但同時加大對沂山、昆嵛山等伸入山東東部地區的抵抗軍的清剿,更爲主要的是加強對近在腹心處的廟山、津衛島等地的圍襲。
燕胡倉促間所造的戰船,自然是無法跟淮東水營的戰船在海上争雄,但津衛島與廟山群島距陸地太近,成爲廟山特别行營軍兵馬最緻命的威脅。
廟山群島最近的島嶼,距登州城才十二三裏的路程,即使是槳船出海,駛過這麽近的距離也隻需要兩炷香的時間。一旦燕胡兵馬出海後,不與淮東水營戰船在海面上糾纏,就能迅速的在這些近岸島嶼上搶灘登陸。
那赫雄祁在二月上旬,就組織一批漁船運送三千餘兵卒,從登州内側的河灣突襲出海,在廟山南島搶灘登陸,強行攻下南島,将南島防禦設施摧毀,又趁夜組織漁船将兵卒接回陸地。
是役廟山行營軍損失了三百餘人,也令淮東認識到,距離陸地這麽近的距離,淮東的戰船難以充分的發揮出優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