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泗流民軍殘部渡汴水進入淮陽,劉妙貞自号“皇覺天女”,成爲淮泗流民軍新的首領,占據淮陽以南、濠州以北的廣袤地區,與在壽州的流民軍羅獻成部遙相呼應。
九月初九重陽節,長鄉侯梁成沖率軍進抵濟甯,兵抵城下,就展開猛攻,才一日工夫,天襖軍便抵擋不住,葛平棄城南逃。
嶽冷秋率長淮軍從徐州渡泗水,在豐縣攔截南逃的天襖軍,與北追來的梁成沖所率大軍,聯兵潰之。葛平率殘部渡汴水東逃,在沛縣給陳韓三所圍。
葛平投降,在沛縣城裏,給陳韓三用弓弦絞殺,殘部萬餘人,皆附陳韓三。
近年來聲勢最盛的兩股流民軍首領劉安兒、葛平,就這樣都死在淮上流馬寇出身的陳韓三的手裏。
在南四湖的西岸土地上,天襖軍十數萬兵馬踐踏潰亂,橫屍盈野、血流漂杵,跪地救饒者無數,更有數萬殘部逃入淮陽,投奔紅襖女。
梁成沖收攏數萬降兵,整軍退回濟甯。
嶽冷秋率長淮軍主力退回徐州休整,陶春率一部精銳,從徐州南下,奇襲泗州,在濠州的流民軍被迫西撤。
兩度失陷流寇手裏的濠州府城、長淮軍的駐鎮,在時違八個月之後,終于再次回到官兵的手裏,城垣殘破,四城的城門都不知道是不是給流匪拆了當柴火燒掉。
至少從表面上,中原地區恢複到三十萬黃河修堤民夫叛變之前的局面。
天襖軍潰敗,葛平在沛縣給陳韓三絞殺,梁成軍率軍進駐濟甯,也就意味着整個山東西部都給梁家牽牽控制。
九月中旬,顧嗣元就率部從宿豫拔營,渡泗水,沿沂水北上,經郯城、臨沂,從沂水縣北行,進駐臨朐縣南境的破車硯關,在破車硯關等候朝廷的賞功策封。
破車硯關位于沂水縣與臨朐縣交界的大硯山上,此關道徑危惡,左右有長城、書案兩嶺,峻狹僅容一車通行,爲齊南天險。是從臨沂府北進青州的必經之路,是青州城南面的門戶。
破車硯關曾爲春秋時齊國的邊境,如今猶存烽台、障城等齊長城遺址。之後千餘年,也屢爲南北争奪的要地,迄今關城仍在,不過已算山東腹地,除臨朐縣在這裏設哨卡外,倒沒有正式駐軍。
梁習受封魯國公,又任郡督,有大義名份,麾下兵強馬壯。要避免梁家的手伸到青州去,當前情勢下,軍事對抗很可能是迫不得己将走的一條道,必然要先占了破車硯關這處門戶要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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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嗣元離開宿豫後,林縛也沒有派兵進駐,自然也不可能讓給陳韓三,而是交給渡淮軍左營戍守。以睢甯、宿豫兩縣作爲淮東與徐州之間的緩沖區。
到九月中旬,江東左軍諸部悉數撤到飛霞矶以南地區。
林縛以淮東制置使司的名義,在飛霞矶正式設泗陽巡檢司。
于州縣之下設巡檢司,主要是爲了方便管轄離州縣治城較遠的要隘、要津地區,或方便節制邊遠地區的蠻夷之族。
巡檢司非常設,主官巡檢與縣尉、典史的性質相當,都屬于捕盜官職,爲正九品,文武皆能入選。
巡檢司巡檢沒有行政量裁之權,在地方也以捕盜治安爲主,兼以控制要隘、要津,主要表現于軍事上的用途,通常轄兵卒三五十人,又統稱爲刀弓手。
林縛就任淮東制置使,作爲地方上的軍政長官,無權伸手幹涉地方上的民政、财政事務,但是在轄防區内因地制宜的設制巡檢司,将巡檢司由州縣轄管變爲受制置使司直轄,并派轄軍進駐,控制轄防區的要隘、要津,加強地方防務、治安,卻是林縛在淮東所享受的軍政特權;也是林縛目前将勢力往淮安府、海陵府滲透的主要手段。
當然了,林縛還沒有可能跟地方直接伸手要糧要錢,淮東制置使的糧饷财源,都給劉庭州所領的軍領司卡着脖子。
江東左軍退到飛霞矶以南地區,劉庭州便正式通告林縛,将以總數兩萬兵員,給江東左軍及渡淮軍左營供饷,營寨修築等物資供應也一并斷了。
不要說新設巡檢司糧錢都要林縛自己搖腰包,便是将淮安、海陵兩府原先所設的六個巡檢司收權歸淮東制置使司直轄,從今往後,也要林縛自掏腰包來負責錢糧供應。
好在飛霞矶營城的修築,由山陽縣供給物資,梁文展主持下的山陽縣願意提供物資,劉庭州說斷也斷不了。
在淮安府,除了在飛霞矶正式設泗陽巡檢司外,林縛還在沭口設淮沭巡檢司;改雲梯關爲淮口巡檢司;在白塘河與洪澤浦的交彙處,即在白塘埔鎮,增設白塘埔巡檢司;将原清浦津巡檢司改爲浦南巡檢司,又于北灘屯田處設浦北巡檢司至此,淮安府境内的巡檢司由之前的兩個增加到六個。
白墉埔、浦南、浦北都位于内線,但淮口、淮沭、泗陽三地,加上山陽縣,構成完整的守淮防線,尤其的重要。
渡淮軍在下邳古城一戰中傷亡較重,殘部給林縛打散,編入鳳離營。
除編入渡淮軍殘部外,還撿選千餘健勇,鳳離營由戰前的五營三千正卒,擴編到十營六千卒,爲淮安府正式駐軍,主要駐紮在山陽、泗陽。
林縛調曹子昂北上,擔任淮東制置使司行軍左司馬,代他節制淮安府軍政事務。
駐軍雖以甯則臣爲主将,但除駐防外,林縛在山陽縣還要設初等戰訓學堂、傷病營、軍儲倉庫、另派駐水營。
黑水洋航道的運輸量還有限得很,洪澤浦以東的淮河水道恢複後,就要充分的利用起來。三五百石裁量的小型糧船,就可以直接從淮口運糧出海,前往膠州灣,進入膠萊河北上。
利用淮河水道進行漕糧運輸、利用巡檢司進行軍屯、打擊私鹽以及與地方官員及鄉紳勢力溝通、與劉庭州打交道,與孫壯等渡淮軍左營的流民軍降将們打交道,都需要調曹子昂來獨擋一面。
當然了,将秦承祖留下來也合适,不過林縛更需要秦承祖以長史的身份留在身邊,出謀劃策。
到九月下旬,淮東制置使司府的官員體系、軍制也正式确定下來,江東左軍自然也成爲曆史名詞,要改稱淮東軍了,以崇州爲治所。
林夢得、秦承祖出任淮東軍左軍長史,曹子昂、傅青河任淮東軍左右行軍司馬,孫敬軒、胡緻庸、孫敬堂等人爲諸曹參軍。
淮安設泗陽、淮沭、淮口、白塘埔、浦北、浦南六巡檢司,崇州設鶴城、九華、江門、西沙島四巡檢司,又在泗嵊增設泗嵊巡檢司,加上海陵府境内的三處巡檢司,淮東軍共直轄十四個巡檢司。
淮東軍下設步軍司、馬軍司、水軍司、工辎營。
林縛兼任步軍司統領,下設左軍中前後五軍。
鳳離營也正式編爲淮東制置使司步軍司左軍鳳離營,以甯則臣爲步軍司左軍指揮使,編二旅十營六千卒。
長山營編爲步軍司右軍長山營,以敖滄海爲指揮使,編一旅五營三千卒。
親衛營編爲步軍司中軍親衛營,以趙虎爲指揮使,編二旅十營六千卒。
崇城步營編爲步軍司前軍崇城步營,以周同爲指揮使,編五營三千正卒。
同時将渡淮軍左營改編爲步軍司後軍,以孫壯爲指揮使,編二十營一萬兩千正卒。僅僅是編制上好看,名義上受節制,但既不聽調,也不聽宣。
周普任馬軍司統領兼任騎營指使司,編輕甲騎兩營一千兩百卒,甲騎兩百卒。
林縛兼任水軍司統領,下轄第一、第二、第三靖海水營,分爲趙青山、葛存信、葛存雄爲指揮使,另設孫敬軒爲船政使,負責水營戰船的督造。
工辎營以孫敬堂爲指揮使。
這樣,便大體勾勒出淮東軍的框架來。
當然,海陵、淮安兩府諸縣所轄的縣兵、鄉軍都要受淮東制置使司的節制。
林縛九月中旬,在山陽召見出任淮安府軍指揮使的肖魁安與海陵府司寇參軍吳梅久。
一是要求肖魁安,将淮安府軍從原編的二十營裁撤成六營。除淮安城駐兩營、山陽駐兩營、沭陽、海州各駐一營府軍外,其他各縣皆不駐軍,捕盜治安、城門檢巡由縣三班衙役負責,遇匪就近通告駐軍。
淮安府軍需接受行軍左司馬曹子昂的節制。
二是要求吳梅久,将海陵府境内的縣兵鄉軍,也照淮安府軍改編,編海陵府軍六營正卒,多餘兵卒,悉數解散歸農。海陵府軍由吳梅久來兼任指揮使,需接受淮東制置使司行軍右司馬傅青河的節制。
林縛以此削減地方兵權,更是要大幅縮減地方開支,這樣,新增兩萬淮東軍兵額的軍費開支,不會給地方增加額外的負擔。
雖說淮泗戰事進入九月就基本結束,但陸陸續續的瑣碎事務很多,需要林縛留下來處置。
數萬流民軍解散後的丁壯及數量更爲龐大的家屬,除少部人留在山陽縣安置外,大部分都沿白塘河、清江浦、北官河南下到崇州去。就算十數萬人的大軍南下,也要十天八天才能走完這一程,何況都是組織性很差的流民丁壯及家屬。
林縛一直到十月初旬,才從山陽動身回崇州去。